一個月後。
立夏的天氣最舒適,慕染回宿舍時,路邊的草叢突然竄出來三個男生,其中一個手裡捧著玫瑰花。
草叢、三個……
“學姐,我喜歡你!”
聲很大,慕染嚇得差點將打包的螺螄粉扔過去。
就算燙不死也要臭死!
“請做我女朋友吧!”
慕染默默握緊打包袋,發現如果從外形氣質判斷,前邊這個晃晃噠噠的表白者有點像安其拉,左邊像王昭君,右邊像妲己。
作為一顆滷蛋,她最討厭就是這三個英雄。
慕染想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可惜草叢三兄弟的陣仗搞得跟蹲點抓人似的。
安其拉還有點眼熟,能確定見過,但不記得叫什麼名字。
無所謂,她會拒絕。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安其拉懵了。
慕染趁著對方沒反應過來,快步進了宿舍樓。
她怕自己擺學姐的譜,忍不住教育對方:表白是表明心意,而非索要關係。
安其拉:“女朋什麼?”
王昭君:“女什麼友?”
妲己:“什麼朋友?”
路過的女生都在討論。
“果然同性才是天菜,異性只是意外~”
“好像是IP賣出八位數的富婆學姐!最近那個熱播劇就是她創作的!我明年的畢導片要是能請到她幫我寫本子該多好啊!”
“大招加閃現,好颯~”
路過的男生也在討論。
“我記得她,21屆編劇系的純白茉莉花,長得又純又欲,沒想到是個蕾絲!”
“經常看她和表演系那個霸王花形影不離,還以為她倆是閨蜜,原來是…那種關係。”
“咱們學校的妹紙太搶手了,既要跟男人爭,又要跟美人爭。哎,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周圍的討論聲還在繼續,草叢三兄弟卻懵逼在原地。
……
沈惜瓷是在宿舍熄燈前回來的,慕染正抱著熱水袋躺在上鋪看懸疑劇。
碎屍、連環殺人……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兇手,在犯案後戰戰兢兢的躲避警察找上門。
就是說,她沒有因為一夜情出現PTSD,但卻出現了犯罪心理,同時又在與之對抗。
好消息是,沒懷孕沒染病沒被找上門,生理期推遲半個多月也終於來了。
壞消息是,痛經。
慕染之前是個無痛戰士,不知痛經為何物。
現在,有點要命。
她在網上看到不少過來人說事後藥會引起痛經,還說只要不嚴重就不用擔心。
沒有經驗,慕染無從判斷程度。
不是持續痛,只是偶爾絞痛,伴隨著墜感,能忍住,不需要吃止痛藥,應該不算嚴重。
“給你買了紅棗桂圓黑米粥,還熱著,下來喝呀。”
慕染關了懸疑劇,打開音樂軟件,隨機播放歌單。
“你咋這麼好哇,女朋友。”
沈惜瓷默契地get到重點,“今天百合花又開了?”
慕染將被表白的事說了一下,備個案,免得之後不小心自亂拆穿。
以往沈惜瓷遇到表白拿她當幌子時也會跟她對齊顆粒度,為的就是互相配合,完美補刀。
“多吃點,把氣血補得足足的。”
“好。”
黑米稠糯甘甜,熱乎乎的窩心,慕染不由的想起剛入學時。
她報到晚,編劇系的宿舍已經分完了,就餘出她一個。
沈惜瓷則是跟原宿舍幹了一架,另外三人吃了虧不佔理卻嚷的兇,校方為了息事寧人就把她們安排到了一起。
這姐們是個生理期時能跑3000米並破紀錄的神人,雌性中雌性!
火象星座、目標明確、執行力超絕、渾身使不完的牛勁兒,自律的像是有什麼復仇計劃。
再加上東北人骨子裡的大氣敞亮,buff疊滿。
其實自帶幽默感的東北話一開腔,就已經足夠把慕染給迷得不要不要的了。
她們倆縱享四人宿舍多年,從陌生到親暱,整個大學時期的回憶都交織在一起,未來也會繼續。
“你今天試鏡怎麼樣?”慕染關切的問。
沈惜瓷搖頭,反問,“你今天碼字怎麼樣?”
慕染也搖頭。
大一時,她開始連載網絡小說,去年開春第三本《玫瑰星雲》的版權賣出2000萬的價格。
目前在寫第四本。
電腦從早開到晚,宿舍、圖書館、咖啡廳,不論在哪,她腦子裡密密麻麻全是字,卻一個都碼不出來。
已經持續快一個月了。
以往慕染也經歷過創作瓶頸期,但這麼難纏的程度,還是第一次。
很突然,也很離奇。
感覺就像主客觀分離了,自己和自己斷崖式分手了。
慕染無法理解。
在大綱嚴謹、細綱清晰的前提下,仍舊寫不出來……這對一個成熟的文字工作者來說,相當於毀滅性的打擊。
她對文字的要求並沒有多苛刻,只是不想敷衍讀者。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項工作無法依靠經驗、技巧以及肌肉記憶進行下去。
慕染懷疑自己江郎才盡了,這幾天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
不支稜這種事……
應該算是職業ED吧。
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問題既然已經出現了,總得解決才行。
“別有壓力,搞創作沒靈感才是常態。”沈惜瓷安慰。
“實在不行我帶你回東北,搓個大澡、燉個大鵝、整個殺豬菜,再來個你最愛的扒肘子,說不定吃飽喝足就能找回熱愛!”
“這些事冬天做才有意思。”
“那就吃燒烤,燒烤應季!”
慕染含笑,心裡清楚自己早已不止一次戰勝過命運。
少年迷茫時有人引她回正途,青年叛逆時有人愛她三五年,不遠千里兌現她一句隨口戲言。
除去六親全無,慕染覺得自己幾乎算得上是人生贏家。
何況她銀行卡里有足夠多的存款,就算以後吃不了文字這碗飯,直接躺平也夠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所以很多事,她都不需要強求。
“放心吧,我不會放任不良情緒欺負自己。”
女孩溫聲細語,嗓音軟嫩,態度柔順,皮膚白的跟牛奶似的,眸光澄澈如水。
沈惜瓷忍不住雌性大發。
“寶寶你好乖啊,乖到我好想把你生出來啊~”
女孩纖細白嫩的手指輕捏著餐勺,捲翹的睫毛輕輕抬起,讚許又認真的看著她,“那你肯定會是個很好的媽媽。”
沈惜瓷微怔,想起和慕染的初見。
新室友是南方人,有一雙堪稱美好的眼睛。
明眸善睞。
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講過的成語在那一刻形成教育閉環,沈惜瓷感覺非常神奇。
那雙眼睛水潤明亮,像是會說話一樣,說的還都是好話。
誰會不愛聽好話呢。
不止,新室友人嬌聲軟,坦誠溫和、情緒穩定,不事逼不雌競,舉手投足很是輕盈,一看就是出身特別好的家庭。
然而相處中的無數個瞬間都在告訴沈惜瓷,如果一個女孩子擁有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神韻,那就一定也擁有不屬於這個年齡的不幸。
後來才知道,慕染沒有家。
“相比成為很好的媽媽,我更希望成為很有錢的媽媽。”
沈惜瓷衝窗外揚了揚下巴。
慕染順勢看向樓下,發現宿舍正對門口的路邊停了一輛超跑。
京州影視學院的宿舍區經常有豪車出現,要麼學生家裡有錢,要麼追求者有錢,並不稀奇。
但豪成這樣的,倒是特例。
柯尼塞格雪地幽靈,全黑配色。
Jesko absolut,3800萬,價格足夠讓校園論壇破防。
慕染不懂車,卻也知道這種價格驚險的超跑是隻屬於頂層階級的玩具。
出生時有就有,沒有也就沒有了。
“龜蜜,你說我從9樓跳下去跟幽靈哥要微信,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