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下的雙手穿插交握在一起,慕染儘可能的語調輕鬆。
“暈染的染。”
唇角輕勾,宴岑舟的目光中滿是玩味,“也是傳染的染?”
“…是。”
“感染的染?”
“……是。”
“汙染的染?”
“………”你爹。
慕染覺得沈惜瓷說的對,只有把髒話吐出去了,內在才能變得乾淨。
她已經不懷疑了,這波小學生三年級的組詞就是衝她來的。
暈染很有美術意境,而他的那些染只會讓人聯想到有病有病有病。
宴岑舟是不是知道她在那晚之後去過疾控中心,所以故意拿話刺她?
大可不必。
她守的又不是婦道,而是婦科。
事情過去那麼久都沒動靜,儼然屬於輕拿輕放了,還沒見過誰秋後算賬是真的要等秋天過後的。
周圍全是行業裡的人精,其他人的介紹都沒給回應,輪到年輕漂亮小姑娘就“染”來“染”去了。
大人物明擺著是來選妃的!
“慕編劇小小年紀,才華橫溢,沒想到人還長得這麼漂亮。”
“來之前陳導跟我說小慕還沒畢業,卻盡職盡責,劇版大爆她功勞最大!”
“還沒畢業?現在的大學生可比咱們那會兒厲害多了啊!”
周圍人開始活絡起來,慕染不語。
全是情緒,沒有價值,她的厭人症都要犯了。
墨眸凝著女孩粉嫩的面龐,宴岑舟的目光順著鬢邊垂下的髮絲滑落到那對小巧的鎖骨上,突然就想起它們曼妙的口感。
那晚……
就該將她那裡給啃下來才對。
顧及她是初次,他幾乎透支了所有的憐惜,她倒好,起來就跑,早知道就不忍了,讓她起不來才對。
宴岑舟的視線並不遮掩,從女孩被半扎高馬尾包裹的小臉,落實到裝扮。
月白色的針織開衫和墨綠色的絲絨連衣裙,輕熟稠麗,像一顆八分甜兩分酸的青提,成熟度是奇佳口感,果肉柔軟、汁水豐沛……
嘖,真甜。
慕染想裝作不在服務區,無奈男人的目光侵略感太強,記憶不受控的回到那個混亂的晚上。
他身上的酒氣很濃,她和他吻在一起時,身體直晃,站都站不穩。
應該是醉的,至於醉後斷不斷片……
不管如何,他們就像兩條線,在短暫的十字相交後,理當奔赴不同的象限。
這才是正確的!
“抱歉,失陪。”
慕染打斷周圍人的魔法吟唱,拿著包進了洗手間。
編劇是個比較神奇的工種,不那麼怕得罪人,導演和演員一定程度還得聽她的。
當然,她更大的依仗是生活已有保障,完全不需要委曲求全看人臉色行事。
包房裡的洗手間是三進式,外間擺了一個很大的陶土花瓶,插著長長的雪柳枝椏,中間是洗手檯,裡間做了私密性設計。
地面的大理石光可鑑人,空氣中飄浮著清新的香氛。
慕染換了條安睡褲,將那條沉甸甸的捲起塞進拆開的包裝袋裡,扔進垃圾桶裡。
學校到水雲間車程不到一小時,居然這麼大量,她靠吃桂圓和大棗能補回來嗎?
快點結束吧。
好想去買盒止痛藥吃上,然後回宿舍躺到地老天荒。
按下衝水鍵,慕染從包裡拿出酒精溼巾擦手,然後隔著酒精溼巾包住門把手。
解鎖,扭開。
她走出裡間,目光尋找著垃圾桶,卻冷不防撞上一道修長的人影。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看到宴岑舟,不是驚訝,而是驚嚇。
尤其是他倚著牆,手裡把玩著打火機,渾身縈繞著閒適的氣息,卻透著疏離的冷意,幾乎和那晚在走廊裡看到的畫面重疊了。
慕染反應還算平靜,若無其事地頷首,將酒精溼巾扔到洗手檯邊的垃圾桶裡。
她習慣在消毒後再洗一次手,但情況明顯不太允許,多停留一秒鐘就多一分鐘的不自在。
腳步路過時,男人漫不經心的開口。
“女主是你指定的,她是你什麼人?”
慕染停下腳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女朋友。”
聞言,宴岑舟站直身體,似笑非笑地俯首逼近。
一瞬間,壓迫感撲面而來。
他的五官形態濃烈,眉骨突出,眼眸狹長,儘管面部線條流暢度很強,也難免顯得有些鋒利,好在長了一張標準的微笑唇。
唇片薄厚適中,唇珠明顯,堪稱完美的中和掉眉眼帶來的銳不可當的攻擊性。
不笑時冷豔高貴,笑時又邪魅勾人。
是天生好顏色。
近距離的美顏暴擊令慕染心驚肉跳,直覺不好。
宴岑舟居高臨下的看著女孩清澈卻滿是防備的雙眸,腦海中閃現的卻是它們沁著淚微微發紅的樣子。
讓人憐惜。
也讓人更想要欺負。
喉結滾動,男人頂了頂腮,唇邊漾起一抹邪氣的笑。
“你女朋友知道你出軌了嗎?”
“……”
天塌了!
好在曾預想過最壞的可能,慕染告誡自己不要慌,努力粉飾著太平。
“我聽不懂宴總的意思。”
“那天晚上,不是你嗎?”
慕染垂眸。
她又告誡自己,只要不承認,他也拿她沒有辦法。
“宴總可能是認錯人了。”
宴岑舟哂笑。
背德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悔恨,要麼興奮,而他儼然屬於後者。
“是麼,謝冉。”
慕染渾身一震,血液逆流。
已經很久。
很久。
沒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是謝冉。
宴岑舟記得那晚,也記得……她。
五年來刻意維持穩定的情緒被打破,迎來全面反撲,演變成雪上加霜的痛經。
慕染來不及覆盤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已然先疼彎了腰。
絞痛來得猛烈又野蠻,好像特意等待著這個時機趁虛而入,猶如無數把尖刀扎進肉裡,並同時進行著旋轉。
無法精確的用言語形容,但之前所有的痛加起來也不及此刻。
慕染捂住小腹,眼前直髮黑。
冷汗如潮湧,她無法完整的呼吸,只能一小截一小截的吸氣和呼氣,依然難以抗衡。
世界好像靜音了一樣,除了疼痛導致的耳鳴,就只有刀尖翻攪血肉的聲音。
搖搖欲墜間,天旋地轉。
慕染恍惚聞到淡淡的冷香,被燈光刺得模糊的雙眼隱約看到一抹輪廓。
舅舅……
你終於,要帶我回家了嗎。
酒桌上的人還沒開始推杯換盞,就見男人抱著女孩大步而出,面色冷寒,雷厲風行。
“哥,怎麼了這是?”周崇嚇了一跳。
宴岑舟森涼的目光落到曹寧臉上,“去醫院!”
曹寧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快速開門讓宴岑舟抱著人通過。
眾人茫然。
沈惜瓷反應過來,急忙抓起包追了出去。
一路進了電梯,出了水雲間。
曹寧火速打開車門,宴岑舟小心翼翼的護住女孩的腦袋坐進後座。
沈惜瓷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
曹寧見宴岑舟沒有趕人,發動車子直奔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