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鈞幾乎是在上車的瞬間就感到後悔,單手攥緊行李箱拉桿,坐立難安。
沈京棠就坐在他旁邊。
女人身上散發的橙花香氣飄了過來,將他周身牢牢包裹,失去唯一的逃脫機會。
七年前的記憶一一浮現,最後定格在沈京棠的成人禮。
對他來說。
那真是一段難以啟齒且無法忘懷的回憶。
誰能想到。
作為保鏢的他竟然和僱主發生關係。
一夜荒唐。
第二天睜開眼。
陸承鈞面臨的問題不是該怎麼處理他們之間不再純粹的關係,而是沈京棠去哪兒了。
他從別人口中得知沈京棠按照父母的安排去倫敦接手海外分公司。
沈京棠是海外家族信託唯一受益人。
肩上的擔子很重。
成人禮前一天,她還是無拘無束的豪門千金,成人禮一過,她就要成為名利場上運籌帷幄的沈總。
陸承鈞不理解沈京棠為什麼不告而別,追到倫敦,卻吃了閉門羹。
她不想見他。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明白沈京棠睡了就跑是因為他表現不好,把她弄疼了,她在生氣。
沈家跟公司籤的合同在這時到期。
陸承鈞跟沈京棠之間唯一的聯繫也斷了。
他不得不接BOSS派的任務,輾轉於各個國家各個城市。
最開始他還準備等任務結束找沈京棠要個說法,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睡了不負責,可一個接一個的任務讓他抽不出身,時間一久,他也就沒再惦記這事。
有時午夜夢迴,他想,沈京棠對他到底是不是真心。
這個問題一直找不到答案。
不管是七年前。
還是七年後。
陸承鈞鬼使神差般跟隨沈京棠來到她在倫敦的莊園。
本來下車的時候他就該離開了,但他這雙腿忽然不受控制,作出完全相反的決定。
沈京棠讓凌翊去取自己預定的高奢。
等人走了。
她帶他去臥室。
陸承鈞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推到床上。
輕柔的吻落了下來。
如同七年前。
沈京棠僅用一個吻就讓他失去理智,淪為她手中的玩物。
陸承鈞吸取上回的教訓。
結束後,他緊緊抱住沈京棠,不讓她離開。
“沈小姐,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情人。”
“為什麼是情人?”
“我訂婚了呀。”
沈京棠的嗓音還帶有饜足的慵懶,語調俏皮。
她用這幾個字將陸承鈞從還未完全褪去的情潮中打入地獄。
這次。
陸承鈞跑了。
他無法接受自己是第三者。
然而。
令他萬萬沒想到,沈京棠找到公司,跟BOSS點名僱他當她的保鏢,開價一個億。
這是一個BOSS無法拒絕的價格。
他們重新糾纏在一起。
*
夜漸深。
天空下起紛飛大雪。
不多時便為聖誕樹披上一層潔白的毛毯。
沈京棠戴著手套還是覺得指尖發冷,想伸進陸承鈞衣領裡暖暖,身邊的人卻不是他。
有些悵然的目光落在凌翊身上,她透過他,看到另一個人。
陸承鈞跟凌翊的穿衣打扮大差不差。
全是深色系,鮮少出現亮色。
今天是聖誕節。
陸承鈞在的話,她會強迫他系一條紅色圍巾來應景。
他不怎麼注重浪漫。
除了春節,其他所有節日在他眼裡是一樣的,無非是放不放假的區別。
凌翊懂得儀式感。
只要是出現在日曆上的節日,他都要過一遍。
聖誕節自然不用說。
他早上對著鏡子用髮蠟調整近一個小時髮型,力求每一根頭髮保持最帥的角度,穿搭上面也花了心思,黑色大衣里加了一件繁瑣花哨的紅色毛衣,項鍊選的也是聖誕主題。
察覺到沈京棠在看他,凌翊抬手接幾片雪花,並賦詩一首。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沈京棠:“你小學畢業了嗎?”
“……”凌翊被氣笑了:“你一點都不懂浪漫。”
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沈京棠,你真的不能在心裡給我留點位置嗎?”
“不能。”
“你沒有心。”
“謝謝。”
“我會當厲鬼纏你一輩子,沈京棠,你永遠別想擺脫我,永!遠!”
“既然如此,我就不給你發工資了。”
“別啊,一碼歸一碼。”
沈京棠扭過身假裝沒聽見,心想這雪可真白。
凌翊瞧她這可愛而不自知的小動作,輕笑一聲,寵溺又無奈。
還能怎麼辦?
繼續當沈京棠的狗吧。
總好過被趕出她的世界,見不到她。
那傢伙已經識相地滾出燕京,沈京棠身邊保鏢的位置重新回到他頭上。
他很滿意現狀。
徐總助在集市上結識幾位金髮碧眼性感熱情的美女,她們結伴去夜店蹦迪,問沈京棠要不要一起去。
沈京棠禮貌拒絕,說自己在等人。
美女們嬉笑著走去夜班,笑聲悅耳動聽。
“等誰?”
凌翊問她。
沈京棠坐在引擎蓋上點了根菸。
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是歐洲面孔,沒有那張熟悉的臉。
她覺得自己腦子有病。
不去蹦迪,在路邊等人。
等誰?
“不知道。”
凌翊抬手摸了下沈京棠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沈京棠懶得搭理他。
她給自己定下時間,抽完這根菸就走。
大雪紛飛。
沈京棠頭髮跟衣服上面了不少雪。
凌翊拗不過她,陪她一起邊抽菸邊等這個不知道是誰的人。
遠遠看過去。
好像兩個高高的雪人。
一根菸燃盡,沈京棠自嘲地牽了下唇,起身抖掉身上的雪。
全世界那麼多國家,那麼多城市。
他怎麼可能剛好出現在倫敦,出現在她眼前?
看來還是不夠忙,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
“回去吧,不等了。”
話剛說出口,轉眸的瞬間,她一眼就看到穿梭在人群中的男人。
黑色大衣,戴著用來偽裝的毛線帽眼鏡。
這兩樣配飾將他的五官凸顯得更加立體深邃,攻擊性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危險。
誰教他這麼偽裝的?
沈京棠好奇地想。
我要是警察,第一個逮他。
陸承鈞同樣注意到她,腳步未變,扶眼鏡的同時張嘴無聲做了一個口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