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染最終被罵到周簡綏公司樓下。
她放下清高自傲的身段，去找前臺。
“你好，請幫我找一下你們周總。”
前臺端著儀態大方的笑容，客氣問：
“請問你有預約嗎？”
林聽染搖了搖頭。
“那不好意思，沒有預約，見不了周總。”
林聽染聞言，想打退堂鼓，可在轉身時，又鼓起勇氣，請求小姑娘。
“你……可以幫我給他打個電話嗎？”
“就說……他的妹妹林聽染想見他。”
他的妹妹四個字，林聽染自己說出來都覺得臊得慌。
周簡綏剛來林家那會兒，林父要她叫他哥哥。
她不叫，還嘲笑他是個不會講粵語的土包子。
現在為了家裡，她竟然厚顏無恥來攀這種關係。
真不要臉啊。
前臺聽到她說是周總的妹妹，雖有質疑，但還是立即給總裁辦打電話。
總裁辦聽明來意轉線到秘書部，周簡綏的特助把控完，才轉到總裁室。
林聽染聽不到對面的聲音，只見前臺頻頻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
前臺掛斷電話，用輕蔑的眼神看向林聽染。
“不好意思，我家周總說不認識你。”
林聽染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聽到答覆，還是有點失落。
轉念一想，她談了八年的男朋友都不願意見她，更何況是被她欺負到大的周簡綏。
她大概是被江智蓉那句‘他當年暗戀你’迷惑了心智，這才沒臉沒皮失落上了。
她鬧了個紅臉，跟前臺說了句‘沒事’，就匆匆離開普林資本。
沒有回家，挑了個公交站，坐在站牌下面，看著來往的車輛。
雨還在下，透過縫隙，滴落下來，砸在她的臉上。
她抬起手，擦掉雨水，腦子裡一片渾濁。
全家老小都指望著她，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她頭疼不已時，江智蓉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問她怎麼樣，周簡綏肯不肯借錢。
林聽染現在聽到錢這個字，就生理性反胃。
她皺著眉說沒有。
江智蓉還問為什麼。
林聽染被她的厚臉皮，氣到連半點脾氣都沒了。
“他說不認識我。”
在江智蓉開口前，林聽染一句話堵死。
“人家都不認識，憑什麼借給我？”
江智蓉沒話說了，靜默幾秒，把電話掛了。
公交車過去，一輛賓利歐陸，從眼前駛過。
後座車窗半降下來，露出一張深邃分明的臉。
雖然已經好多年沒見，但林聽染還是一眼認出他來。
主要周簡綏給她的記憶太深刻了，小小年紀，就長了張迷惑眾生的臉。
長大後，那張臉褪去稚嫩，跟動漫裡走出來似的，劍眉星目，明眸皓齒。
林聽染看著那張臉從眼前一閃而過，快到只抓住一個稜角分明的輪廓。
她望著車子遠去，再緩慢低下眼睫，看向握在手裡的雨傘。
後視鏡裡，她的身影縮成一個小點。
直到消失不見，周簡綏才收回目光。
清冷如霧的黑眸，睨著前排的秘書。
“接下來什麼行程？”
他的語氣，不冷不淡，卻自帶威嚴感。
秘書有點怕他，又不得不回頭彙報行程。
“財源的老闆，邀請您去中環一敘。”
“如果您不想，那就沒其他行程了。”
周簡綏比例傲人的長腿交疊，修長手指放在膝蓋上，腦袋微仰，靠在真皮質地的車椅上。
這是他忙碌完後，最放鬆的姿勢，略顯慵懶，舉手投足間，卻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優雅。
“周總。”
前頭的秘書，等他回話，等了半晌，都沒等到他的回應，又扭過頭，脆生生問了一句：
“您去嗎？”
周簡綏似乎有點疲憊，不太想說話，散漫‘嗯’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
林聽染坐到天黑，差點靠著公交牌睡過去，被江智蓉一通電話給吵醒。
說她找到願意注資林氏集團的人，讓她去中環茶餐廳，幫著說說好話。
江智蓉不是普通家庭主婦，一直在打理集團，手頭上，是有些人脈的。
只是能找的人，全都找過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有誰會來接這個燙手山芋？
林聽染稍顯遲疑，但為了能儘快救出爸爸，她還是抓起傘和手機，去了中環。
到了茶餐廳，卻沒看到江智蓉，只看到爸爸的好友李榮昌，坐在包廂裡，笑眯眯看著她。
“侄女，來，過來坐。”
看到李榮昌，林聽染心底那點疑惑，瞬間通透。
她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壓抑的心，沉沉往下墜。
李榮昌以前來林家做客，總是以伯伯之名，對她動手動腳的。
江智蓉知道後，也不管是不是爸爸的好友，直接撕破臉皮，把人趕出家門。
可曾經那麼維護她的媽媽，現在竟然為了能融資到錢，要把她獻給這種噁心至極的老男人。
林聽染很難過，但她清楚生存規則，要麼放下尊嚴借勢而起，要麼掉落泥潭永遠爬不出來。
她自己倒是可以過清貧日子，有手有腳的，打工賺錢，也能養活自己，甚至家人。
但她的父親還在監獄裡，她不能不管。
林聽染猶豫再三，掛起笑容，走過去。
“李伯伯，好久不見。”
李榮昌見她現在這麼乖，起滿褶皺的臉，笑意滿滿。
“是挺久沒見了，你都長這麼大了。”
李榮昌上下打量了一眼林聽染，瞧她的身段比從前還要有料，立即起身。
“來，坐。”
他的年紀，比她父親還要大，卻學起年輕人那套，十分紳士的，為她拉開椅子。
林聽染隱忍坐下，李榮昌佈滿繭子的手，順勢覆到她的肩膀上，以安慰之名，摸她。
“小染，雖然林氏欠了不少錢，但別害怕，伯伯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李榮昌實力是有的，可要幫上林氏，還是不太可能。
頂多就是注資一筆，讓林氏集團能夠運轉起來。
但就是這麼一筆，卻能讓他們短暫性緩口氣。
只是……
她側過眼眸，看向那隻放在肩膀上的手。
港圈裡有多少公子哥跟她示愛，她都沒看上。
摸她的這個男人，又老又油，她怎麼委身得了？
林聽染憑藉本能，下意識往左邊移動，避開他的觸碰。
李榮昌見她落魄到這種地步，還擺出大小姐的高傲性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小染，你要知道，我今天會在這裡，是你媽親自打電話叫我來的。”
“她明碼標價，讓我出五個億，給你家集團注資，而你，得賣給我。”
李榮昌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在對面位置坐下。
翹著二郎腿，以上位者姿態，俯視著林聽染。
“你要是識趣點，就過來親我一口，這筆生意，我們還能談得下去。”
林聽染神色黯然。
五個億就把她賣了。
好歹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江智蓉怎麼狠得下心？
“怎麼樣？”
“談不談？”
李榮昌耐心有限，等了幾分鐘就不耐煩了。
林聽染感覺到一股無力，從腳底蔓延而出。
小時候過得無憂無慮，還能仗著家世背景，耀武揚威。
現在長大了，卻要為了曾經享受過的東西，付出僅有的資本。
這大概就是因果吧。
林聽染豁出去了。
起身，忍著噁心，走向李榮昌。
彎腰下來的時候，看見門口有一行人經過。
為首的那位，微微偏過腦袋，掃了眼裡面。
兩人四目而對，林聽染僵在原地，男人掀唇輕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