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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幾縷月光悄然自帳縫間滲入,如細碎銀絲般輕柔地落在黎深腳邊,將他修長的腿映得朦朧如玉。

片刻後,他將安如許未曾用完的粟玉團與杯盞一一置於案上,復又倒了盞清水,遞至她唇邊。

新婚之時,他亦曾如此照拂她,事無鉅細,盡顯周全。

然兩人話不投機,針鋒相對的次數遠多於溫存,久而久之,黎深漸生退意,或借醫事繁忙,或公事纏身躲避她。

這樣充滿溫情的畫面便逐漸減少,以至於最後都被消磨殆盡。

江南的雨絲纏著晨霧,簷下有燕子正銜著溼泥掠過,灑下一串水珠,消融於簷角未乾的雨痕。

因這場春雨,前來看病的人少了大半,醫帳前冷冷清清,只餘藥爐下炭火微熄,氤氳出淡淡的藥香。

黎深原本打算多留一日,細診當地病患,奈何積水漫至帳前,溼氣浸透藥箱,終是不便久駐。

待至晌午,他便將藥材、卷冊一一收攏,略作清點,命人撤了帳篷,策馬回府。

黎母收到消息,便讓吩咐伙房備好酒菜,為夫妻兩人接風洗塵。

安如許一夜不曾安眠,坐上馬車後,竟恍恍惚惚的睡著了。

簷下雨絲綿長不絕,落入廊前碧瓦,漾起一圈圈碎響。

再度醒來時,她已回到黎府,躺在雕花紫檀大床上。

床上鋪著青藍色錦被,觸手間便能感到絲滑溫潤,輕輕一撫,便如流水般順滑。

床頭的軟枕更是與眾不同,枕芯填的是珍稀羽毛,外罩奢華鴛鴦錦緞,觸感柔軟細膩。

安如許捧起錦被,輕輕在面頰上蹭了蹭。若非雲舒催促得緊,她恐怕還會依依不捨地留在床上。

“人都到齊了?”

菱花鏡前的人兒漫不經心挑起螺子黛,銅鏡裡映出雙瀲灩鳳眼。

身後雲舒急得直搓手:“大夫人,前院茶都續了三盞,您再不出現,老太太該發火了。”

安如許慢悠悠的整理裙襬:“總歸是要發火的,慢些又何妨。”

有道理,雲舒不吱聲了,只規規矩矩在旁候著。

正當黎母準備親自著人來喚時,安如許才姍姍來遲。

安如許一腳跨進廳門,眼睛一彎,嘴角一揚,悠然道:“都說春雨難纏,當真如此。”說罷,她抖了抖袖上的水漬,似是隨口抱怨,卻透著幾分隨意。

待走近,她像這才注意到一屋子人都在等著自己,微微一怔,隨即眉梢輕挑,笑吟吟地在黎深身側坐下:“兒媳,見過母親。不知大夥兒都在等我,來遲了——不過大家瞧著也不像太餓的樣子,想來是沒等多久。”

黎母那張臉陰沉得可怕,卻始終不發一言;黎覓一向厭惡她,厭惡到連多說半句話都覺得浪費感情。

可眼見母親的權威被挑釁,她終究無法袖手旁觀。

“嫂嫂可算到了。”黎覓微微一笑,語調柔和,眼底卻無半分溫度,“母親疼惜晚輩,特意囑咐我們等嫂嫂來了再開席,如今這春筍煨火腿,只怕都煨得酥爛了。”

冉寄歡在黎家本就沒什麼歸屬感,便呷著茶豎耳聽著,顯然對她如何化解這場尷尬頗感興趣。

“佈菜,準備用飯吧。”黎深淡淡開口,並不打算追究安如許的無理。

安如許眼波一轉,笑得從容至極:“好呢。若真讓飯菜都煨爛了,倒是浪費母親一番心意。”

黎覓卻是笑了笑,並未打算放過她:“咱們家祭祖時,連廊下鸚鵡都曉得卯時請安,嫂嫂若是在安家習慣了鬆散,不如讓我陪著多學學黎家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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