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熟悉的雪松香襲來。
沈茉莉呆愣在原地。
看著地上那個人被踹翻出去。
周圍本來都打算圍上來的酒鬼也都像是瞬間清醒，後退到角落裡，瑟瑟發抖。
她沒有回頭。
但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背後現在站著的是誰。
“劉叔，來解決一下。”
少年清冷嗓音傳出，更讓她咬緊了唇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很快就有一大群人進來把剛才那幾個酒鬼都統統架起來。
“等一下！我剛才沒罵啊，而且大家不都是這樣罵嗎？就是一個口癖而已！”
“對啊，傅少饒命啊，我們就只是不小心喝多了，剛才沒看清這位美女，逗了她一下而已！”
“對不起啊美女，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我剛才真就只是喝多了不清醒所以隨口罵的，我給你道歉，我給你跪下還不成嗎？！”
話音落下，滿頭是血的大漢直接“噗通”一聲跪下。
“美女你就饒了他吧，大家都是這樣罵的，從來不會計較的，要不然你也可以罵回來啊。”
“大家都這樣就是對的是嗎？”
沈茉莉眼眶紅紅，死死盯著他們的臉一字一句開口。
她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人侮辱她的媽媽。
就算是拼了她這條命。
也不允許。
眾人都被她這眼神給唬住了，支支吾吾不再說話。
他們很快被帶走。
安靜的走廊裡，只剩下沈茉莉，和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的傅燼。
沈茉莉糾結了好久。
一方面她不想再跟他有什麼交際。
可是剛才沒有傅燼的話，的確會比較不好處理。
所以。
“謝謝你。”
她緊緊捏著拳頭，仍然背對著傅燼。
少年冰冷的眸光掃過少女顫抖的長睫毛和緊緊捏著的拳頭，輕挑了挑眉，
“然後？”
沈茉莉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眼眶發酸，更沒法和他單獨相處，邁開腿就要走，
“我之後會報答你的。”
“嘶——”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低低的吸氣聲，似乎夾雜著幾分真切的痛苦。
沈茉莉幾乎是本能的轉頭，看到高大的少年一手撐著牆，另一隻手放在右腿膝蓋處，清冷的眉微微蹙起。
她陡然想起來他之前受傷嚴重，難道剛才那一腳讓他舊傷復發了？
“你，沒事吧？”
沈茉莉還是沒動，只是站在離他幾步遠的距離問他，聲音有些微微的發顫。
眼前的傅燼是六年前的傅燼。
是那個她高不可攀，永遠觸碰不到的傅燼。
可上一世她到底還是用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了他。
在傅家，在父母離世後。
她唯一相信的就只有他。
可是連他也騙她。
沈茉莉鼻尖也開始發酸。
甚至控制不住的開始有要哽咽的趨勢。
她死死抑制住，低下頭緊緊盯著地板。
傅燼眸色深深的掃了她一眼，伸出手，
“過來，扶我。”
少年的聲音和眼神似乎都充滿著似有若無的蠱惑。
沈茉莉愣了一下大腦一片空白，隨後當真向前邁開了兩步，正要伸出手時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縮回了手。
傅燼再次落空。
看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臉色驟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我，我去給你找醫生過來，你先不要動。”
沈茉莉心頭沒來由的有點慌，胡亂的擦了擦眼眶轉身就逃。
下一秒手腕上傳來拉力。
她僵硬在原地。
那一瞬間，心臟都停止跳動了。
傅燼從來沒有主動碰過她。
上一世哪怕結婚後，每一次也都是她主動。
“比起醫生，我現在更需要……茉莉。”
沈茉莉瞳孔猛縮。
心跳砰砰砰劇烈跳動起來。
什麼意思？
這話什麼意思？
他上一世從沒有這麼親暱的喊過她。
眼眶瞬間就紅了，沈茉莉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僵硬的轉過頭，卻對上了少年略帶戲謔的冷眸。
那一刻腦海瞬間清醒，心臟跌入谷底。
“我是說你的茉莉手鍊很好聞，你在想什麼？”
沈茉莉低頭仔細看，這才發現原來他勾住的只是她的手鍊而已。
她怎麼就奢望他能夠多看她一眼呢？
真是太可笑了。
她太可笑了。
明明上一世就得到過驗證。
可是再重來一次，竟然還是會忍不住的渴望。
她真是賤啊。
人怎麼能夠這麼賤。
她就非要奢望一些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很好玩嗎？”
沈茉莉心臟抽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簌簌滾落，索性抬起頭，任由它們大顆大顆砸在地板上。
她就那麼直視著傅燼。
在一片淚眼模糊中，才終於真正承認也真正意識到他和她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他永遠都不會懂。
“怎麼又哭了？”少年眸色深深的盯著她。
沈茉莉擦了擦淚，嗓音哽咽，“不要你管……”
然後轉頭就跑。
他永遠都不會懂她為什麼哭。
永遠。
少年站在原地，看著那道離開的背影許久，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沒伸出去的手。
“燼哥，你沒事吧？”
“燼哥，你還好嗎？舊傷又復發了嗎？”
前面的包間裡突然湧出來大片人群朝他奔來。
傅燼站直身體抖了抖腿，眉眼恢復一如往常的淡漠，
“沒事。”
隨後繞過他們就直接出了KTV。
大家面面相覷一臉奇怪，“啊？剛才沈茉莉不是說傅少都站不穩了嗎？”
“對啊，而且還哭成那樣，我還以為很嚴重來著欸……”
KTV外。
沈茉莉拼命跑，等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才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大哭一場。
她感覺自己好沒用。
真的好沒用。
明明吃過那麼大的一次虧了。
為什麼還要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分明就是故意想看她出醜。
這四年來既不拒絕她，也不接受她，就是為了看她追在他身後可笑的狼狽樣子。
可她還是甘之如飴。
嬌小的少女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燦爛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卻絲毫沒有熱氣。
“……嗚嗚討……厭……”
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也討厭他。
人真的好複雜。
她該恨他的，因為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背叛。
可她也不該恨他。
因為父母離世後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辦，留足了她爸媽的體面。
所以她該感謝他。
可是……
沈茉莉越想越難受，越想哭的越兇。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抬起頭，看到了一雙白色球鞋停在她面前。
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她心頭一緊，嚇得哽咽都停止了。
紅著眼眶抬起頭。
望進了少年深不見底的瞳仁。
她以為他是來看自己笑話的，可少年竟然抬手，緩緩摁在了她的頭頂，嗓音低磁冰涼，
“討厭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