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床邊空蕩蕩的。
我沒有任何停留,收拾完後推開門,卻聽到了陸母跟鄰居閒聊的對話——
“您是過來照顧兒媳婦嗎?”
“什麼兒媳婦?八字沒一撇的事兒!”陸母聲音不耐,“別人照顧的都是添喜的月子,我命苦,倒是來照顧小產的月子,真晦氣!”
鄰居訕訕,沒接話便下了樓。
陸母拎著包上樓,看見我後,並未心虛,而是命令道:“等下你去買點當歸和毛桃,我熬點湯給晚晚送過去,要五指毛桃,別……”
“阿姨。”
我毫無情緒打斷道:“這些東西,您還是自己買吧,不然宋小姐要知道是我買的,估計都心虛的喝不下去。”
“你什麼意思!”
陸母擰眉,厲聲道:“昨晚應淮給你撐了會兒腰,你今天就敢爬我頭上了?小蘇,說難聽點,要不是晚晚當初提了分手,你以為應淮能看得上你?”
我平靜地聽著,然後嘲諷一笑。
“阿姨,您猜猜看,當初宋小姐為什麼要提分手?”
陸母臉色一變,她猶豫了會兒,絮叨道:“不就是小年輕那點事?晚晚性格嬌了些,一時意氣用事,不然哪能輪得上你?”
我扯唇,盯著陸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姨,我說明白點吧,當初宋晚晚提分手,就是嫌棄你家太窮了。”
“你胡言亂語什麼!”
陸母頓時瞪大眼睛,想上前推我。
我扶著腰躲開,冷聲道:“以宋小姐的姿色,當初可有不少富二代追求,哪能看得上工薪階層的陸應淮呢?阿姨,宋小姐現在回過頭求複合,不過是看在陸應淮創業,有了點本錢,不然她圖什麼?”
陸母掛不住臉,又驚又怒,“別血口噴人,晚晚可不是那樣的姑娘!再說了,我們應淮現在事業蒸蒸日上,都是憑他自己本事掙的!”
我笑得更用力了。
“阿姨,如果沒有我爸媽的贊助,陸應淮那律所,連開都開不起來!”
說完後,我收起笑容,直接繞開陸母,走進電梯。
等出了小區,我緩了一口氣,站在路邊攔了輛車,思緒漸漸發散。
宋晚晚當初是不告而別,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不知所蹤。
後來,我隱約聽人說,在英國偶遇過她,只不過沒多久,她又灰溜溜回國繼續讀研。
我出著神,又想起了陸應淮的律所。
當初,他律所賺到的第一個五十萬,就連本帶利地還給了我爸媽。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我爸對陸應淮一直頗有好感,畢竟能謀善斷,又恪守原則,將女兒交給這樣的男人,我爸一直都很放心。
結果呢?
我垂眸,自嘲笑笑。
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我打開一看,是周言禮的電話。
接通後,男人清冷無奈的聲音傳來:“晴好,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心底咯噔一下,“怎麼了?”
“醫院通知過了,今天你要複查孕酮數值,順便看一下有沒有胎心胎芽。”
周言禮聲音平緩,說完後,他頓了頓,又問道:“你剛才以為是什麼事?”
“沒什麼……”
我連忙轉移話題,“我已經在車上了,馬上過來。”
“好,”周言禮語氣溫和,“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半小時後,我匆匆下車,看見他後,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等很久了吧?”
男人搖頭,走了過來,順便接過包:“沒有,先掛號吧,現在排隊的人少。”
我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心底竟有些異樣。
當年,陸應淮還在讀研的時候,我們剛確定關係,並不算穩定,我只好每天纏著他視頻。
那會兒,周言禮作為他的室友,我隔著屏幕,還跟他打過招呼。
印象裡,周言禮話很少,性格很溫和。
不過視頻裡,我故意逗陸應淮笑的時候,總能意外地聽到另一個男人輕輕的笑聲。
再後來,周言禮作為我的直系學長,只簡單地聊過留學的事情。
我忙著準備結婚,婉拒了他的邀請,便漸漸淡了關係。
但我記得,周言禮不僅沒有參加我的婚禮,之後也從未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惦記好友的妻子呢?
我皺著眉,做完孕檢後出來,正看見周言禮在籤表格,我湊過去看了兩眼。
男人的字很規範,一絲不苟。
跟陸應淮不一樣。
我誇道:“你的字,還挺好看的。”
“是嗎?”周言禮放下筆,“可能我自己看久了,並不覺得。”
我盯著那字,總覺得莫名很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突然間,我猛然想起,前世婚後的每一年生日,我都會收到一箱來自國外的快遞。
裡面東西很奇怪。
鋼筆,絲巾,或者書籤,甚至還會準備好小枝的禮物。
禮盒裡,總是壓著一張賀卡,上面永遠寫著四個字——平安快樂。
我驚疑不定,又不敢亂扔,只好問陸應淮該怎麼處理。
陸應淮拿起賀卡,看了許久,只冷淡道:“來歷不明的東西,扔掉吧。”
現在回過神,我盯著表格上的字跡,竟覺得跟賀卡上的字跡十分相似!
“晴好,結果出來了。”
周言禮走近,拿著報告笑道:“孕酮數值漲了一些,現在已經有胎心胎芽了。”
我晃神接過報告單,看著上面黑色小小的一團陰影,下意識撫摸著小腹,有種惶恐又驚喜的情緒。
周言禮安撫道:“醫生說,還是需要照常吃孕酮片,等數值恢復正常就可以停了。”
我顫著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突然道:“我有點餓。”
“想吃什麼?”周言禮起身,“我出去給你買。”
“不用。”
我搖搖頭,摸著肚子,“可能是寶寶想吃甜的了,一起去吧。”
“好。”
離開門診部後,穿過醫院花園,周言禮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跟在他身後,緊緊捏著報告單,問道:“怎麼了?”
男人轉過身,用手捂住我的眼睛,低聲道:“晴好,不要看。”
我眨眨眼。
在抬頭的瞬間,我其實已經看到了——
不遠處,正站著一男一女,他們緊緊抱著,一副難捨難分的模樣。
而其中的男人,我很熟悉。
他昨晚還躺在我的身邊,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是陸應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