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傅婷帶著李馳走後,只留下李明城一人在店內收拾殘局。
他顫顫巍巍地拾起地上的玉佛碎塊,耳邊不斷傳來店員的閒言碎語。
人們都在猜測他和大客戶傅婷的關係。
只有李明城知道,在傅婷心中,他們早已形同陌路人。
離開羊城的飛機將在次日起飛。
離別之際,李明城還想見到一個人。
他來到了羊城一所專門為聽障兒童開辦的學校,也是他幼時念過書的地方。
“你好,我想找許校長。”
許洪校長,算的上是他前半生的貴人。
沒有他的鼓勵,李明城估計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的寫作天賦,也不會走上文學創作這條路。
但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情註定將是事與願違。
“許校長?你是說許洪校長嗎?”
學校門口的保衛也會說手語,看見李明城比劃出許洪校長這個名字,一時間還覺得有些陌生。
“他已經過世好幾年了,現在的校長是他的女兒,許靜。”
許洪校長的溘然離世並不在李明城的預料之中。
後來才從門衛叔叔的口中得知,他是因為意外車禍去世的。
人生苦短,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更先到來。
時隔多年,李明城在校長辦公室裡,再次見到了許靜。
許靜坐在辦公桌上,望見門口來人,只覺得心頭猛然一顫。
心底那顆沉睡了多年的種子,如沐浴春雨般悄然萌芽。
年少時的她,曾對李明城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傾慕。
只是未來得及訴說,李明城就選擇了傅婷,最終也成為了她心中的遺憾。
“明城,好久不見呀。”
許靜匆忙站起,用手語向他問好。
她是個健全的人,當年為了和李明城順利交流,自學了一年的手語。
今日見到故人,先是滿目欣喜,但很快又化作了擔憂。
因為彼時的李明城,在病痛的折磨下,早已變得瘦骨嶙峋。
李明城對她的熱情歡迎感到意外。
畢竟,許靜和傅婷是熟知多年的好友。
若換做是其他人,見到自己都像是見到了過街老鼠般嫌棄。
後來他看見了書架上擺滿的法學典籍,恍惚間想起了什麼。
“許靜,我很早就聽聞你在法律行業頗有造詣。”
許靜沒有否認。
不僅如此,她聚焦的法律領域,還是殘障人士的合法權利維護。
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幫助更多,像李明城一樣在社會中處於弱勢的人。
三年前,當李明城被捕入獄後,她不止一次翻看過審訊視頻。
她看得懂手語,自然知曉李明城的冤情。
只是之後的無數次舉報,都被無形的力量攔腰斬斷。
也是因為許校長的緣故,李明城對於許靜,有著高於其他人的信任。
臨走之前,他從包裡取出了幾份文件,遞到了許靜面前。
“許靜,其實我已經是食道癌晚期了,恐怕我時日無多。”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請你幫我幾個忙。”
許靜的指尖驀然收緊,心臟彷彿被凌遲般千刀萬剮的疼痛。
她等了李馳這麼多年,等到他出獄之時,卻已是生死之際。
最後,她還是點下了頭。
“我死後,想把眼角膜捐給傅婷。”
“醫生說過,她若是一個月內還沒能移植上角膜,左眼就要被摘除了。”
“我不希望她和我一樣,成為他人眼中的異類。”
比劃完手語,李明城就將器官移植同意書送到了許靜手中。
接著,他又從包中取出了三本手寫筆記。
“這是我在獄中創作的長篇小說《藍寶石》。”
“許靜,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出版這本作品。”
最後,李明城又將一張銀行卡塞進了她手中。
“這卡里有一百萬。我想以傅婷的名義,全部捐獻給特殊學校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