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霽的想法很簡單。
由於負責核心產品，騰雲所有研發裡，最忙的就是他所在的基礎架構組，回覆工單、解決現場問題，焦頭爛額。
入職後，導師劉洋就傳授了秘訣：對銷售敬而遠之。
工作的事，該配合配合。
但，照章辦事。
先走售後，再提工單，最後由領導分配，再說做不做、怎麼做。
否則的話，銷售就把你當成了他的資源，直接找上門，後患無窮。
王霽學得很到位。
掛完電話，感覺那個舒坦。
另一頭的黃瀚飛被整懵了：“臥槽，新人研發都這麼牛逼？沒被人情世故汙染過的大腦，真特麼純粹啊！”
跟人打交道一向是他的強項，思索片刻，又撥了過去：
“喂，王老師，剛才我信號不好，突然就斷了。是這樣，咱們私下說啊，這是個露臉的機會，因為老闆也在盯著……”
這句話裡，軟中帶硬。
如果只是一則故障報告，不會細講具體研發貢獻，頂多有個名字。
想給老闆留個好印象，那就得作為主講人，彙報後就會被關注。
這是軟的一面。
硬的就簡單了，老闆有要求。
新人嘛，該施壓就施壓。
王霽猶豫了片刻，回答：“我不要露臉的機會，找售後吧。”
滴滴滴——
電話又掛掉。
黃瀚飛整個人又不好了：“臥槽，牛逼……乾脆找秦朗安排？”
雖說秦朗也是個不配合銷售的主，但做管理的懂輕重，這事他肯定會協調。
電話正要撥出，忽然停住。
出於直覺，他猶豫了。
多年來閱人無數，他見過各種技術大牛，總覺得這個王霽不一般。
江寧銀行的故障十分詭異，秦朗調動精兵強將整了近兩天，殫精竭慮也沒搞定，最後竟然是他一個新人解決的？
是碰巧？
技術活，哪有碰巧？
說不定……真是個未來大牛！
以後少不得要他幫忙，如果找秦朗施壓，不就得罪他了麼？
只要是人，黃瀚飛就有辦法，電話又撥通了：“喂，王老師……”
王霽有些不耐煩了：“我中午剛從醫院出來的，這會趕著去辦出院手續，有什麼事你找售後就行，掛了。”
“哎，別！”
滴滴滴——
電話再次掛掉。
黃瀚飛心裡卻更加篤定：“還在住院？這就是說，臨時被秦朗拉去，分分鐘就解決了……真特麼牛掰啊！”
他對這年輕人更有興趣了，踟躕片刻，再次撥過去。
鐺鐺鐺——
王霽直接開罵：“不是說了……”
對面語氣如春風般：“王老師，明天過去是有外勤補助的，您看……”
“多少？”王霽停住了腳步。
臉上洋溢著欣喜。
黃瀚飛頓了頓：“200。”
王霽堅定點頭：“好，我去！我跟秦總說一下……不不，你跟秦總說一下！”
電話結束，黃瀚飛理了理大背頭：“擦，這不挺懂人情世故麼？”
給老闆們做了簡要彙報後，他也終於鬆了口氣，心裡卻隱隱不安。
有個疑惑纏繞了他一整天——
友商怎麼反應這麼快？
6小時遷移業務？
怎麼可能？
這是有備而來吧……
說到人情世故，王霽還是懂一點的，他辦出院的時候悄悄躲開了護士站。
要不然，護士小姐姐較真起來，他很難解釋那個釦子問題。
因為半透明？
似乎說得過去。
但也只是透一點點，勉強能看到罷了，不是很有說服力的樣子。
“幸好小姐姐輪班了……醫保結算後還是花了600多，住院真費錢，好在明天外勤補200，就當只花了400多。”
王霽收起單據，揹包坐上地鐵，花20分鐘回到公寓。
這是江寧大學的畢業生福利，考慮到工作2年內都缺錢，應屆生可以住進廉租公寓，每月500，條件嘛……
跟學生宿舍一樣。
4人間，簡單裝修。
配了單獨淋浴間，卻沒有廚房，屋裡屋外一股臭襪子和外賣混合味。
沒辦法，畢業到現在只領了兩次工資，試用期工資八成，到手4700多，除去公寓租金、水電網、手機、吃飯，也就剩2700多，再加上電器、聚餐、住院……
兩個月下來，積蓄2000出頭。
窮啊。
不止窮，還煩。
剛放下包，室友付辰昊摘下耳機，大嗓子咋呼呼：“王霽，怎麼回來也不說聲？幫我下樓拿個外賣，開黑呢！”
說完帶上耳機，繼續忙事業。
德瑪西亞！
另外兩個室友也紛紛呼應：“我的也快到了，一起拿！”
這仨貨指使王霽幹活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就成了習慣。
他們已經畢業超過2年，本來該搬出去，就是賴著不走，以師兄的名義對王霽呼來喝去，脾氣也越來越大。
王霽也想反抗的。
揭竿而起，揮舞拳頭。
關鍵是打不過。
他178公分，59公斤，三個室友個頭也不見得多高，卻比他壯實得多，尤其付辰昊，83公斤級選手，差太遠。
要是被摁在地上摩擦，只怕腰都折了。
取完外賣，王霽默默打開租房網站。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江寧房子真特麼貴……公司附近一居室，稍微能住的租金2000，押一付三要8000，加上項目獎金都不夠。”
王霽看著銀行賬戶的2116元，默默關掉了頁面。
本來還想著十一去旅遊。
公司七日遊算了……
那裡有空調，網還快。
“喲，還看外邊整租呢？王霽，你工資多少啊？”
付辰昊一邊嗦著粉，一邊在身後偷看，引得其他兩人哈哈大笑：“做夢的時候，應該去看別墅價格……”
王霽回身正要反擊，眼前猛然有紅點在閃爍，是付辰昊桌上。
確切的說，是熱水壺。
腦中閃過信息——
“電器過載，即將短路跳閘。”
他眼珠子一轉，也不理會三人奚落，笑嘻嘻拿著筆記本爬到上鋪。
明天要給客戶彙報，得整一整彙報素材，交給黃瀚飛潤色。
至於那個熱水壺……
嗯，室友吃完繼續開黑了。
“敵軍還有30秒到達戰場，碾碎他們！”
“快來，Gank！”
“我的大要來了，等等！”
“馬上！”
啊啊啊——
電腦屏幕突然黑掉，三聲豬嚎響徹公寓，鍵盤鼠標紛紛砸到地上。
王霽悠哉地提交匯報素材。
舒坦了！
這時，微信閃出黃瀚飛的回覆：
“王老師，有個事比較棘手啊，客戶那邊領導發話了，要求彙報不止描述故障，還要體現對未來的預防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