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黎明。
沉雄的號角聲喚醒了平陽城內全軍的鬥志。
城外的地平線上,規整的陣列冉冉升起,正是正面攻來的肖宇五萬大軍!
而平陽城西面,孟凱的三萬大軍同樣陣列儼然,步步逼近。
黑壓壓的兵甲,就好似黑色的浪潮,在大地上翻湧。
尖銳的刀兵反射著朝陽的微光,迅速鋪散開來,化作巨獸的利齒,粼粼森冷,正對平陽城。
城垛後的守軍,一個個都握緊了手中的矛戈,屏住呼吸,等待著開戰的第一聲戰鼓。
陸豐所率領的百人弓兵,負責北門的防守,他們分成三組,每組三十人,交替射擊,以減少射擊的間隔時間。
刀疤臉見到肖宇軍的陣勢,饒是戰場經驗頗豐,也不禁嚥了咽口水,低聲呢喃:
“這可是五萬人啊!加上西面的三萬人!一共八萬人攻城!”
“這等場面,我也是第一次見啊!”
“不知我們此次守城有幾次把握,若是城破,我們也必死無疑!”
其餘老兵和新兵皆是目光凝重,心神緊張,真實戰場的壓力真能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肖宇軍中,奔出一騎,手持“凱”字戰旗,到了城外三百步外停下,高聲喝道:
“我軍八萬,而平陽城內兵力不過四萬,我軍優勢佔盡,本可橫壓全城!”
“但我將軍愛惜魏風將軍之才,不忍刀兵相向,若是此時投降,歸順離國,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引得我軍大動干戈,必定生靈塗炭,絕無爾等生還的可能!”
“望魏風將軍好自思量!”
魏風立於城樓上,冷哼一聲,喝道:
“亂我軍心,真是俗套的手段!”
“來人,給我將這小賊射下馬來!”
很快,一名副將上前,拉起硬弓,瞄準三百步外的騎兵,射出一箭。
但箭矢卻偏了方向,落在了騎兵一丈之外。
副將面色沉重,又拉起硬弓,再射一箭,多了精度,卻少了力度,羽箭跌落在騎兵身前。
騎兵勒馬而立,哈哈大笑:
“乾國的將士也不過如此,手無縛雞之力,也能射箭?!”
“哈哈……”
嗖!——
笑聲戛然而止,一支羽箭驟然飛出,洞穿了騎兵的頭顱,頓時腦漿飛濺,戰旗伏倒。
片刻安靜之後,城牆上頓時爆發出振奮的歡呼聲!
而敵軍陣列中,氣焰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魏風憑欄遠眺,重重拍在雕欄之上,胸懷大暢,笑道;
“這一箭是何人所射!”
“當賞!”
身邊副將李鈺報道:
“好似是樓下城牆上的一名百夫長所射,名為陸豐。”
魏風眉峰一挑,虎目圓瞪,喜形於色:
“哈哈哈哈!又是這小兒所為!”
“這小兒當真要給本將軍帶來不少驚喜啊!”
城牆上,陸豐淡淡放下的狂飆,身後卻傳來狂濤般的吼聲。
他率領的弓兵們更是又驚又喜,自己的長官竟在全軍面前射殺了三百步開外的敵軍,霎時間點燃了全軍的氣勢!
此時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如同瞻仰戰神一般望著陸豐的背影!
離國,中軍本陣。
肖宇也在高臺上見到了這一幕,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如水。
原以為派出信使在城下離間軍心,必能讓魏風軍氣勢衰落。
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
反而對方藉此機會點燃了全軍的鬥志!
三百步外,竟能一箭斃命!
城牆上那一射手絕非等閒之輩!
但一人之力,在萬軍面前,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塵。
“魏風,一介莽夫,今日就讓你知道我離國大軍的威力!”
他手臂一震,高聲吼道,
“傳令前軍,盾兵為首,攻城兵隨後!”
“攻城!”
隨著進攻的號角吹響,聲音的狂潮響徹曠野,盾兵舉起大盾,掩護上前,後面攻城兵抬著雲梯,伏低身子前向移動。
於此同時,西面的孟凱軍也發動攻勢。
頓時,黑色的海潮湧動起來,帶著滔天的氣勢卷向平原之上的平陽城。
城上軍士同樣振臂高呼,弓兵率先上前,等到敵軍進入射程之內,便開始猛烈射擊。
正面的陸豐隊同樣上前,擺好了架勢,猛射盾兵之間的縫隙。
經過了兩日的訓練,弓兵的弓術雖說不上突飛猛進,但也能做到十有三中。
但箭雨雖然猛烈的轟擊著敵軍,卻始終難以突破敵軍的箭盾,好似一堵高牆,緩緩推進。
“向上半空射!”
忽然間,傳來陸豐的命令。
眾人得令,立刻調轉方向,指向上半空,箭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從斜上方落入如螞蟻般的敵軍軍陣中。
盾兵只能防住前方的箭矢,卻防不住從高空落下的箭矢,立刻便有步兵中箭倒地。
“換隊!”
一聲令下,下一組弓兵上前,箭矢如飛蝗般射出,再次擊倒了一批兵卒。
但箭雨終究只是對敵軍數量的削弱,更多的敵人衝到了城牆腳下,架起了雲梯。
隨著一道道雲梯架起,黑甲士兵就如同蟻攀蟲附蔓延向城牆。
守城士兵立刻拿來黃油桶,一桶桶澆下,許多敵軍手滑摔落,但也有避開的漏網之魚,已到了接近牆垛的地方。
一旦被這些人攻上來佔住陣地,就會有更多的士兵攻入,到時候兵力上的懸殊將暴露無遺!
城牆上的軍官立刻命令兵卒奮力阻攔爬上的敵軍,要把他們統統趕下去,就算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但攻城的甲士氣勢如虹,更有捨生忘死的百夫長在前線指揮,城牆上的兵卒逐漸開始抵敵不住。
這時,又是一道驚弓之聲響起。
攀在雲梯上嘶吼的百夫長跌落城下。
他摔下的兵卒霎時愣住了,隨即又是一箭,下一名登頂的士卒仰倒墜落。
陸豐手持狂飆,立於碟垛之上,無悲無喜,俯視眾生。
緊接著,便是狂雷般的曲調!
一道道利箭射出,好似銀色的飛劍在戰場上穿梭,所到之處,皆是爆裂的血花和殘破的軀體。
陸豐解決了登頂的兵卒後,再次把目光聚焦在萬軍之中的百夫長身上。
這些百夫長,是基層力量的中心,一旦被瓦解,當減損一大半戰力!
且這些百夫長修為較低,根本擋不住自己的一箭之威!
嗖嗖嗖!
三箭連發!
聚在一起的百夫長和兩個什長頓時殞命。
緊接著調轉方向,又是一名百夫長仰倒。
【修為+30!】
【修為+30!】
【修為+30!】
……
陸豐的修為迅速提升著,而百夫長的聲音卻漸漸沉寂下來。
沸騰的戰場,隨著一個個百夫長斃命,也降到了冰點。
頭頂振奮人心的吼叫聲沒有了,只剩下一道道銳利的弓弦聲。
一眾步兵終於反應過來,百夫長的指揮聲消失了,而剩下的百夫長們紛紛抬起頭,察覺到城牆上的殺手,正在瘋狂屠戮他們!
“是那個人!站在碟垛上的人!”
“他孃的,站這麼高,老子弓射不到啊!”
“那個光頭,不就是前幾日將軍懸賞的射手嗎!?”
“殺了他,就能加官進爵!”
“但是這癟三竟然當了弓兵,躲在最後面偷襲,我們根本碰不到他呀!”
有人發現了城牆上的陸豐正是被懸賞的射手,立刻把消息傳遍了全軍,一個個都對陸豐虎視眈眈,但卻無人奈何得了他。
而陸豐則有恃無恐的繼續殺戮,但凡三百步之內的百夫長,均難逃他的射殺,就算是舉著鐵盾,也一樣破盾射殺。
終於,莽的百夫長都成了屍體,剩下的百夫長都自覺地退到了後方指揮,但相應的,屬下的士兵氣勢也減弱了大半。
城牆上守軍的壓力也漸漸小了下來。
再次築起了牢固的防守陣型。
陸豐卻沒有絲毫疲憊,劈手奪過一匹傳令馬,在城牆上奔馳起來,很快又到了西面城防處。
這裡的攻勢不如正面,但防守同樣艱難,百夫長一樣拼命上爬!
陸豐目光冷峻,再一次重複了正面防守的手段,殺得前軍百夫長無一完好,指揮陷入一片混亂。
負責西門防衛的呂明目睹了這一切,即便他不願承認陸豐的一些特權,但也不得不認可他的弓術。
有了陸豐清掃前線百夫長,他所鎮守的防線壓力也減輕了不少。
戰事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候。
肖宇見天色已晚,攻城並無多少成效,便下令鳴金收兵。
今日攻城,損失兵卒數量尚在預料之中,但唯有百夫長的人數驟減!
百夫長雖沒有千人將這般珍貴,但也承擔起了重要的指揮責任,一日之間,接連折損了三十名百夫長,肖宇的心都在滴血。
無奈之下,他只能臨時從各編隊的什長中提任百夫長。
但面對這樣的喜事,什長們卻高興不起來,畢竟他們聽說戰場上有一個專門射殺百夫長的射手,自己當上百夫長,保不齊明天就魂歸地府了!
而平陽城的城牆上,氛圍卻十分輕鬆。
魏風更是特別設宴,邀請陸豐前往府邸一敘。
但收到的回信卻是,陸豐已趁著夜色從城西的小偏門出城了,說是晚上再去殺一些敵人。
呂明臉色鐵青,一個百夫長能得到魏風將軍的親自設宴款待,這是何等的榮幸,此子竟然枉顧將軍邀約,獨自出城去了!
其餘赴宴的部將也神色古怪,有些認為他太過狂妄,有些又覺得他恪盡職守,也有人認為他在努力積累戰功。
魏風不是拘泥小節之人,聽說陸豐晚上又出城殺敵,哈哈大笑起來:
“這陸豐當真是精力用不完啊!”
“白天殺了這麼多敵軍軍官,晚間又去殺敵了!”
“只怕肖宇軍睡不好一個安穩覺啦!”
“若是明日他仍是如此表現,本將軍不介意再給他個五百將噹噹!”
此言一齣,全場寂靜。
三日連升三級,甚至跨過了三百將,直接晉升到五百將!
這等火速提拔,只會讓人覺得陸豐是魏風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魏風敲了敲長桌,舉起酒杯,朗聲道:
“好了!”
“今日能順利抵禦離國八萬大軍,都是眾位將士的功勞!”
“還望諸位明日能再接再厲!”
眾人也跟著恭敬舉杯,齊聲道:
“謝將軍!”
“我等定不辱使命,血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