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嫵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間。
“春芽?”
喚了兩聲無人應答,她這才想起春芽還在畫舫上。
銅鏡前,她笨拙地抓起梳篦,髮絲卻總是不聽話地從指間滑落。
折騰半晌,她洩氣地將梳子一扔,索性用絲帶簡單攏著。
“伺候人真是一件麻煩事。”她嘟囔著倒在床榻上,沒有春芽的侍候,她一個人還真做不來。
季青嫵在榻上翻來覆去,她心裡想著事,想著長姐,想著長蕪苑,想著杜玉衡。
她不禁撫上自己的臉頰。這張與褚秀秀三分相似的面容,果然是最好的利器。
只是沒想到,杜玉衡會這麼快就…事情進展比她預想得要快。
也是,任誰看到與心愛之人相似的臉,都會有所悸動,更何況褚秀秀是他愛而不得的人。
“呵。”
她翻了個身,又想起畫舫上那杯令人昏沉的茶。
郡主他們實在古怪。
她清晰記得,自己喝了茶後就昏睡了,再醒來時已到飯點。
這到底是郡主特意安排的,還是每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都會有這般遭遇?長蕪苑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她本來想著一探究竟,誰知被先發制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躺在床上,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長姐的影子。
第二日,季青嫵悠悠轉醒。
許是近日勞累,昨夜她睡得安穩,連夢都沒做一個。
大概是平安符驅除了邪祟,她心情大好。
梳妝檯前,季昭寰正對鏡描眉。不知昨晚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臉上並無疲憊,看樣子心情極佳。
“阿姐~”季青嫵她赤腳跑過去,下巴抵在長姐肩頭,“給我梳頭嘛。”
季昭寰指尖點了點她的鼻尖:“多大了還撒嬌?”卻還是接過梳篦,“今日穿哪身?小丫鬟新送來的衣裳都在榻上。”
季青嫵坐在長姐腿上,聞著長姐身上的香氣。
在這深宅大院裡,旁人或是敬畏,或是疏離,唯有長姐,一直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愛。
梳妝完畢,姐妹兩個踩著點來到主殿,飯廳空無一人,只有寥寥幾個灑掃的婢女。
“郡主他們人呢?”季青嫵壓低聲音,“不是說好辰時三刻…”
季昭寰輕捏妹妹的手心:“昨夜蕭將軍特意囑咐,讓我們不必等候。”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我們用完早膳就回府。”
季青嫵有些驚訝,隱約覺得不妥,她盯著面前精緻的膳食,毫無食慾。
早膳時間,偌大的廳內只有季家姐妹和幾個丫鬟,冷冷清清,與昨日相比氣氛略顯尷尬。
小丫鬟還送來一盒點心,說是郡主給她們的。
用完膳,丫鬟在前邊引路,季青嫵聞到一股怪異的香味兒,謹慎起見,她未曾詢問。
她們原路返回,途經一處高臺,才發現這長蕪苑是個山中套間,大大小小的建築錯落有致,還有許多相似的院子,院中池塘眾多,行走其間還會聽到水聲。
這長蕪苑處處透著古怪——昨日的迷茶,今日的缺席,還有…環顧四周,連個像樣的侍衛都沒有。
“小姐恕罪。”引路丫鬟似是看出她們的疑慮,“主人不喜侍衛驚擾貴客。”
尋常的宅院多少有些侍衛,為的是看家護院,可這麼大的宅子一個侍衛都沒有,不免讓人生疑。
季青嫵瞧著長姐好似知道些什麼,卻一個字也不透露。
走了許久,終於看到畫舫,也看到了杜玉衡。
杜玉衡一身錦袍站在船頭,看見她們,眉眼間帶上笑意,“你們再不來,我就要去請了。”
季青嫵有些詫異,杜玉衡竟沒跟郡主一處。
“青嫵妹妹。”杜玉衡伸手想要去扶季青嫵,季青嫵卻不著痕跡地避開,杜玉衡也不惱,笑笑收回手。
季昭寰看出二人之間的異樣,不自覺開口:“杜公子,郡主他們呢?”
“他們自有人護送。”
船徐徐駛離,看著島邊的密林,季青嫵卻覺得,她還會來的。
船終於靠岸,告別杜玉衡,她們一行四人上了馬車。
季青嫵摸到了郡主給的食盒,掀開蓋子——郡主所贈的點心竟與長蕪苑早膳一模一樣。
春芽雨素湊過身來,春芽拿了一塊,又遞給雨素一塊。
“春芽,父親大人還好麼?”
“小姐,大人不在府中,昨日亦不曾回府。”
季青嫵暗喜,免了一頓訓。
到了季府門口,季昭寰並未下馬車,便吩咐季三改道。季青嫵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馬車便揚長而去。
這些日子,長姐趁著父親不在家,一直早出晚歸,季青嫵看在眼裡,不免擔心。
在沐芳院等不到長姐,她只能回到自己的雲喜閣,看話本子。
這日,在連看了兩個時辰的話本時,季青嫵的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長姐與蕭伯梁你儂我儂的畫面,她頓時渾身不自在。
“有什麼好吃的?”她站起身,只想靠吃來轉移焦慮。
“嚴嬤嬤新做了芙蓉糕,小姐要不先吃點墊墊肚子?”
嚴嬤嬤是季青嫵的乳孃,如今季青嫵長大了,嚴嬤嬤便負責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在雲喜閣裡算是個管事的。
春芽接著說:“小廚房還做了小姐愛吃的魚膾、鹽焗雞,還有些清粥小菜,不過還沒做好呢。”
等菜上齊了,季青嫵大快朵頤起來,沒一會兒,已經喝了三碗羹湯,急得嚴嬤嬤在一旁奪了碗筷,“小姐!吃太多等會又該積食了。”
“想吃,等明日老奴再做就是了。”
嚴嬤嬤派人收拾了桌子,連芙蓉糕也一併端走了。
季青嫵無奈,那她明日多吃上幾碗。
嚴嬤嬤人如其名,十分嚴格。不過,季青嫵也十分享受嚴嬤嬤如母親般的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