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果然有用,菩薩顯靈了。
季青嫵睜開眼,窗外晨光正好。昨夜竟無夢魘纏身,看來靜安寺的香火錢沒白花。
“小姐,您今日氣色可真好。”春芽適時地走進房間,端著一碟子糕點,眉眼含笑。
銅鏡裡的少女明眸皓齒,再不見前些日的憔悴。季青嫵撫過眼下淡青,昨日的疲憊奇蹟般消散了。
“小姐,看您現在這樣子,奴婢就放心了。奴婢還覺得院子裡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幾日,總見您心神不寧,夜裡也睡不安穩,實在擔心。”
“胡說什麼,”她素手輕撫胸口,“哪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許是我近日跟著長姐學管家,累著了罷。”
季青嫵強裝鎮定,語氣中帶著嗔怪。那些夢,絕不能讓人知道。
“小姐,您可別瞞我,我瞧著您這幾日魂不守舍的,肯定有事兒。”春芽嘟著嘴,小聲嘀咕。
“罷了。你叫上夏螢,從今日起多安排些人巡夜,務必仔細些。”她暗暗搖頭,果然什麼都瞞不了春芽。
剛捻了一塊點心,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傳來夏螢的聲音:“小姐,雨素姐姐來了,說是今日要去蕭府赴宴,讓您早些準備。”
雨素是季府嫡長女季昭寰的貼身侍女,也是這府裡權勢最大的丫鬟。
聽到這話,季青嫵剛拾起來的興致又去了大半。
蕭府的宴會……她可不想去。
“夏螢,就說我頭疼——”
話音剛落,雨素就掀簾子進來了,身後小丫鬟捧著一件刺目的紅裙。
“我的小姑奶奶,如今蕭府可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大小姐此刻正等著您呢!”
雨素平日裡跟著季昭寰管家,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勢,倒是比長姐還要有威嚴。
“雨素姐姐,有你陪著阿姐就夠了,你看我這眼睛能見人麼!”
雨素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番:“呀,方才奴婢沒有瞧仔細,這眼眶是有些發青。”說著,忽然捂著嘴笑了,“不過二小姐天資絕色,這烏青眼遮一遮也是不要緊的。”
“我頭真的疼…”
“那奴婢去請大夫?”
“不用!”
“那更該去散散心。”雨素變戲法似的掏出胭脂,“來,奴婢給您遮一遮。”
她鬧騰了許久,對於去蕭府赴宴的事,一直不鬆口。
“阿嫵——”
幾人說話的間隙,季家嫡長女季昭寰早已邁著輕盈的步子,踏入了雲喜閣。
“淘氣!怎麼還未梳妝?蕭府宴席要開了。”
“蕭家雖說與我季家不對付,但面上還是一團和氣的。況且蕭府如今炙手可熱,今日會有無數顯貴上趕著出席,正是結交權貴的好機會。”
季昭寰箍著妹妹老實坐著,打算親自為她梳妝,“你也該學著管家了。”
季青嫵知道長姐說的是婚嫁之事。長姐二十三了,前幾年朝廷動盪,婚事硬生生拖到現在,這京城許多小姐都如此。等長姐嫁出去,這府裡再沒親近之人了。
季青嫵嘆口氣,看來這蕭府,是非去不可了。
見妹妹終於點頭,季昭寰才露出笑臉,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才是我懂事的好妹妹。來,阿姐親自幫你梳妝,定要叫你光彩照人。”
鏡中的她,眉眼如畫,只是眼底的那抹疲憊又露了出來。
季昭寰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叮囑她切莫再耍小性子,切記謹言慎行,莫要失了禮數。
季青嫵點點頭,心中暗暗盤算——去了蕭府,她只管跟著長姐,萬事由長姐開口,她一概不知,一概不講。
梳妝完畢,季昭寰滿意地打量著她:“果然是我們季家的女兒,稍加打扮便如此出眾。”
季青嫵生得豐腴些,這些年氣質上漸漸與她曾經單薄的形象,大不相同。
這身石榴裙,更為她增添了些嬌媚。
因此,這兩年,她鮮少穿這樣鮮豔的衣裳。
豐滿被緊緊裹住,她又擅自加了一件外衫。
這樣,旁人便不會注意到她的腰身了。
馬車上,季青嫵侷促萬分。
她現下竟有些不敢見人,怕蕭承隨時隨地都會冒出來。
也不知今日的宴會如何,更不知蕭承是否在場。
若是見了他,她又該如何自處?
不過,蕭家這般風光的場面,蕭承定是在場的。
季昭寰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握住她的手寬慰道:“阿嫵,別擔心,有阿姐在呢,你只需跟著阿姐就好。”
季青嫵點點頭,心中稍稍安定。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蕭府門前車馬如龍,賓客絡繹不絕。
季青嫵深吸一口氣,隨著長姐下了馬車。
“昭寰、青嫵,可算把你們盼來了!”剛下馬車,便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聲音的主人是她們母親的閨中密友,莊姨母,也就是蕭家的主母蕭夫人。
季昭寰微微一笑,上前行禮:“莊姨母!數月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蕭夫人連忙拉住她的手笑著回應,轉頭又將目光落在了季青嫵身上:“青嫵,多年未見,出落得越發標緻了!”
季青嫵也上前一步,與蕭夫人熱絡寒暄:“姨母過獎了。姨母還是青嫵小時候記憶中的樣子,絲毫不減當年。”
蕭夫人拉著她的手咯咯笑,“今日來了不少英年才俊,青嫵你可要多留心,說不定碰上心儀的。”
季青嫵只覺得手心發燙。
她正不知如何回應,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母親,您又在打趣季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