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民風較為開放,上林苑的宴會雖然不至於拘著男女大防,但宴會起始處還是分開的,男子有男子的去處,女子也有女子應待的地方。
聽聞良娣竟然特地差人來照看他,宋雲鶴內心悸動不已,他就知道清桐的心裡有他,全然為他著想,再看身側之人,雖有著相同的樣貌……
宋雲鶴輕嗤一聲,搖了搖頭。他心中失望,不想再看青梧,遂對內侍拱手笑道:“多謝良娣,既然如此,那我們趕緊去吧。”
話音落下,青梧愣住,內侍也愣住了。
宋雲鶴卻仿若不知二人愣怔為何意,甚至還盯著內侍又道:“公公,再不走,咱們就要被看熱鬧了。”
見他催促,又見周圍愈來愈多的人朝這邊投來視線,內侍內心權衡了幾息,也應了下來:“也是,咱家這就帶郎君去。”
他是伺候良娣的僕從,自然打聽過主子的家世,比起走失在外長大的姐妹,良娣和這位表哥更為親厚,要不良娣適才絲毫沒提這位孿生姐妹呢?
可畢竟是良娣的孿生姐妹,內侍也不好叫她太過難看,遂又揚著笑看向青梧道:“實在是良娣親自吩咐咱家給宋郎君帶路,咱家便不好給夫人引路了,正好,就讓這僕人給夫人帶路吧。”
他看向路邊驚魂未定的老僕,揚聲吩咐道:“還不過來?!”
見老僕往這邊來,他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青梧,“夫人意下如何?”
他雖是詢問卻並未給青梧拒絕的機會。
青梧還能如何?看著周圍愈來愈多的探究視線,她只得僵硬頷首。
又是如此。
等兩人離去數十步,便是穩重的玉珠都忍不住不滿道:“這是什麼意思?郎君怎麼……”忽視自家娘子?前兩日瞧著不還有幾分體貼麼?
她側首去看青梧的臉色,果然有些難看。玉珠一個外人尚且不平,青梧作為正主豈能脫身事外?
青梧心中情緒實在紛雜,她素來不喜歡彎彎繞繞,若是宋雲鶴對她一貫疏離不曾有半分親暱之舉,她也能說服自己與他做那表面和睦的夫妻。
可他對她若即若離,時而溫柔,時而又那般冷漠,給她希望又叫她頻頻失落委屈,如此反覆,實在叫人難捱。
她不知今日又哪裡惹了他不悅,以至於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落她的面子。偏在眾人面前,她還發作不得,只能嚥下。
而且……想到內侍言語,除了失落不滿之外,青梧內心也再次生了諸多疑惑。
孿生妹妹會派人來接應她們是情理之中,她外有賢名,在這樣的宴會上自然要處處妥帖。內侍對自己冷淡平平也在青梧預料之內,畢竟兩人的關係算不上親密和睦。
可對宋雲鶴是否太過親厚?
縱使他們比她多相處了十數年的時光,可表兄妹也並非日日相處,就拿她回奚家後這幾年來看,宋雲鶴雖寄居奚家讀書準備春闈,但並不常入後院,自己一旬半月能碰見他一次已是不易。
如此短暫的相處,兩人的關係就能親密至此?
加之前些日子的種種,青梧心中的疑惑更甚,那層白紗越來越薄,似乎很快就能窺見紗後之物,可越這樣,越叫她隱隱作憂。
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青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挫敗酸澀之感。
三月相處,青梧也對宋雲鶴的脾性有了幾分粗淺的瞭解,依她目前所覺,她怕並不能與他相合,難道她真的就要和宋雲鶴過一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