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瞧人便生溫情的眸子生在他身上硬是被掩去了七分,洩出來的三分情也是矜傲的冷情。
再往下看,才在他兩頰邊看出幾分稚氣,只是如今這份稚氣也要漸漸消散了。
趙通深深地在心中嘆了口氣。
蓋因皇后前年崩逝,那時太子不過十六歲,沒了母親庇佑幫扶的小太子如何還能安穩?
蕭霽瞥見了宮闈丞最後一絲背影,他揉了揉眉心,還有幾分青澀的面上疲憊具顯,“何事?”
趙通立刻躬身回稟:“奚大人明日奔赴荊州上任,良娣下午來請求歸家為父餞行,殿下那時正與各位大人商討正事,奴便擅自替殿下允了。”
趙通是太子內常侍,秩正五品,乃是東宮官宦中的第一把交椅,又是自小陪伴太子長大的人,身份地位自然不同,有些小事他可替太子做主。
聞言,蕭霽點了點頭,近一月他因朝中之事焦頭爛額,有些事情並不能顧及,早朝上就得知的消息,下午竟然就忘了。
趙通又道:“奴做主從殿下庫中挑了幾件佳禮叫良娣帶過去了。”
“可以”,蕭霽輕輕頷首以表讚許,只是他眉宇間的憂愁疲憊並未褪去分毫。
走到廊外,他望著天空懸掛的圓月低聲道:“這個時候奔赴荊州,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趙通也知道太子這句話的意思。
奚建安此番由御史中丞升任上州刺史乃是右遷,等上州刺史的位置坐上幾年,考核不出問題,再調回京城後便可入主六部,不是尚書也是侍郎,六部尚書侍郎諸多皆是此路。
如此前途光明之人是太子黨自是好事,可如今時局動盪,今日早朝上竟然有人明言另立儲君一事,不由得叫東宮一眾心驚。
蕭霽雖是先皇后所生,但先皇后是繼後,太子出生便行六,前面有著五位兄長,如今最大的皇長子已過而立之年,太子卻僅有十八。
諸皇子年富力強,先皇后在時,尚且壓得住一眾后妃皇子,先皇后不在,他們便逐漸按捺不住,太子便是處處謹慎,也雙拳難敵四手,擋不住一眾成年兄弟的覬覦。
他的羽翼依舊被逐漸蠶食,再加上聖上年邁,愈加多疑,蕭霽的處境更加糟糕。
“先荊州使君早就年事已高,因病去世應無蹊蹺,再說,奚大人原是聖上的人,並非咱們這邊的心腹。”趙通低聲分析道。
這也是蕭霽不確定奚建安赴任荊州好壞的原因。
奚建安雖然因側妃入東宮而歸為太子黨,但態度一直不偏不倚,並非太子黨的中堅力量,就算他確實是被支走的,似乎對他的影響也不大。
蕭霽深思之時又聽到身側貼身內常侍道:“若想讓奚大人堅定站在殿下這一邊,最好的方式還是讓側妃誕下皇孫……不如等側妃此番回東宮,殿下去坐坐吧。”
作為太子貼身太監的趙通可太清楚自家主子的事情了。
迎娶側妃那一日,太子黨又折損了一位兵部要員,他們沒想到那些人一點情面道義不講,竟然在殿下大喜的日子出手。
殿下當時就被氣的砸了杯子,反應過來後才發現那是合巹酒,後來雖補了一杯,但他也完全沒了興致。
再後來的一個月裡,朝中的局勢愈發的糟糕,以至於直到如今殿下還未與側妃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