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啊。
想到原身衣櫃裡省吃儉用攢了兩年的銀錢，那都是為小兒子齊春湖準備的聘禮，統共也不過三吊銀子罷了。
打腫臉充胖子的借出來，自家還要不要活啦？
真不是不想借。
她一臉為難，也不是演戲，“大香啊，不是二嬸不想幫襯，只是二嬸這實在是沒有銀錢能借啊。”
許老太也忙道：“就是，你二嬸家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她要借，你也不能借她的。”
齊大香倒也聽勸，點點頭，只看向了許老太，“那娘把銀錢都借給我吧，不夠的，只能回去再讓婆婆他們想想辦法了，婆婆和夫君都說了，到時候等夫君做官了，這銀錢一定翻著倍的還給你們的。”
再好的書院，一年的束脩能要二十兩，這聽著甚至還更多？
這讀的哪是書，是錢窩子吧？
陳寶雙本來想說點什麼的，但許老太已經應了口，“成，我跟你爹說一聲，待會兒就給你拿錢。”
她也就默默將話嚥了回去。
真要是說點什麼，大香肯定怨她。
還是不說了吧。
畢竟，人家閨女和姑爺問孃家借銀錢，她哪有立場去多嘴。
最後這銀錢還真的都借了。
忍了很久的陳寶雙等齊大香兩口子帶著孩子坐上租賃的馬車離開了，看了看拉著臉顯然敢怒不敢言的兩個侄媳婦，趕緊藉口家裡有事也走了。
回到家，陳招娣姑嫂正擱後院放置碓臼的雜物房裡舂米。
“你們吃了沒？”
“吃了！大香姐一家走啦？”齊二妮接了嘴，一邊拿手在碓窩裡撥一下，以便那頭陳招娣踩著的碓臼砸下來能更均勻的將糙米表皮的麩質給舂掉。
“走了。”陳寶雙說著，上前要接陳招娣的活計，“我來吧，你歇會兒。”
“娘，我不累！你歇著。”陳招娣搖頭，扶著木架子一下一下的踩著，真不覺得累。
跟進來的劉秀娥只想打聽八卦，“娘，大香那男人真考中秀才了是吧？成了秀才是啥樣啊？是不是穿秀才衣裳啦？”
“考中秀才那還能有假的？”不過就高耀祖那酸儒的樣兒，陳寶雙還真不覺得他能做官，真叫這樣的人做了官，那都是老百姓的災難。
“嘖，大香可真是命好！”劉秀娥嘴裡嘖嘖著，那是滿心的羨慕。
陳寶雙忍不住嘟囔，“這叫啥命好，大香自嫁過去就沒日沒夜的接繡活掙錢，生孩子的頭一天都沒閒下來過，掙的錢全供高耀祖讀書了。
你們是沒瞧著，今兒大香忙前忙後的伺候著，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丫鬟，伺候大爺呢！”
劉秀娥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春海要是能中秀才，我也願意供著他伺候著他呀！他成了秀才，我就是秀才夫人，沾著光呢，伺候著他些這不是應該的嗎？”
陳寶雙：……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要想得到回報，可不就得付出？我竟無法反駁。
可是，較真說來，這道理不是這麼講的呀。
唉，觀念不同，觀念不同。
行了，不說人家的事了。
陳寶雙還是上前接過了陳招娣的活，“我來，你去砍兩根毛竹回來，我要編點東西。”
她倒是想自己去，可這老胳膊老腿的，她怕砍了竹子扛不回來，或是摔了碰了的，受罪的可是她。
這副身子骨，面上瞧不出來，實則已經虧損了，要不原身怎麼會沒了，還是得好好將養一番才是。
一聽這話，陳招娣忙應了，拿了柴刀就往山邊去了。
山不是齊家院子裡一眼望出去瞧得著的山，那山看著近，實則遠著呢。
小東村背後就有一座山，底下連著一片一片的林地，那都是屬於小東村的。
但凡小東村村民，都可去林地和山上打柴挖野菜尋山貨等。
每年入了冬，允許砍伐，村裡若有要建新房的，也可上山伐木做梁，但每伐一棵樹木，都是要作價給村裡的，如此類的銀錢收到公中，就用作村裡修路、大磨坊、曬場和公井等等的費用。
至於砍竹子，只用作家裡日常的，倒是不必作價。
只有像那篾匠胡家，專門編了東西去集上賣銀錢的，他家砍伐竹子勤且多，這是要作價給銀錢的。
不然，日子久了村裡說道，他這竹編買賣也做不下去。
齊家沒怎麼砍伐過竹子，這去砍幾根的事，也不會有人說啥的。
陳招娣幹活麻利，去了不多時就扛著兩根剔乾淨枝椏的竹子回來了。
陳寶雙又把舂米的活計轉給她，自己則到前頭院子來，拿了竹子就開始處理起來。
劉秀娥看著她那輕鬆熟練的動作，頓時唬了一跳，脫口而出，“娘，你啥時候會編東西啦？”
娘是勤快人，可她進門幾年，也沒見娘劈竹子編過啥東西啊。
家裡用的簸箕撮箕這些都是她男人春海編的，籮筐和篩子這樣的春海都不會編，還是花銀錢買的，所以娘常叮囑他們可得小心使喚，用壞了就得花錢再買的。
陳寶雙手裡動作一頓，語氣不疾不徐的道：“我啥時候說過我不會啦？春海不在家，我不自己上手，難不成花錢買別人的？”
這倒是。
劉秀娥點點頭，倒也沒有多想。
陳寶雙也不怕她多想，記憶裡，原身男人齊二平就是會編東西，原身跟齊二平過了十多年日子，學著點也不奇怪。
就是原身大兒子齊春海，也不知道他娘到底會不會竹編，只知道他娘一個人拉扯他們兄弟姐妹，是勤快人，啥啥都會幹的那種。
反正她已經在原身身體裡了，她就是原身，又有原身的記憶，誰能挑出她理來？
別忘了，她是娘，是婆婆，是這個家的食物鏈頂端，她說了算！
她穿成個老太太本來就憋屈了，要是幹啥還都做不了主，萬事還都得聽別人的，畏手畏腳的，她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至於她是怎麼會的，當然是跟她爺爺這個老手藝人學的了，木工她學不好，竹篾這玩意，倒是學得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