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開宴的時辰,馮氏將貴人們召集到廳堂,準備宣佈一件大事。
“我家二丫頭雖不是我生的,但我一直把她當成我的親生女兒來照顧。諸位也都知道我江家的情況,我那三弟意外早逝,三弟媳又成了那種樣子。”
她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如今二丫頭喪期已過,她的終身大事,我這個做伯母的,自然是要為她盡心……”
馮氏話還說完,就被劉嬤嬤打斷。
劉嬤嬤湊到馮氏耳邊,低聲將假山處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
馮氏氣得快要炸了,但礙著現場人數眾多,她不能發作,只能強壓下怒火,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
她環顧四周,沒能找到江辭雁的身影。
她看著劉嬤嬤,咬牙切齒道:“江辭雁躲哪裡去了?把她給我找出來。”
江辭雁破壞了她的謀劃,又讓她的寶貝女兒顏面盡失。
既然江辭雁好日子不想過了,那就不要怪她心狠,她有的是手段,讓江辭雁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劉嬤嬤還沒來得及去找人,江辭雁就自己出現,當著眾人的面,直直跪在馮氏面前。
貴人們面面相覷,心裡暗想,難道江辭雁是打算為了江語鳶和世子的事向馮氏請罪?
但很快,她們就發現自己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
江辭雁彎下脊背,雙手撐地,腦袋猛地磕向地面,砸的地面“砰砰”作響。
一下又一下,砸得貴人們的心也跟著一顫。
江辭雁顫顫巍巍的直起身,額角鮮血順著臉頰滑落,“大伯母,請您高抬貴手,留我母親一條命。我只有母親了,我不能沒有她。”
馮氏死死揪住裙襬,瞠目欲裂:“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二伯母不給我母親用藥,我只能來求您。”江辭雁聲淚俱下。
馮氏皺眉,看向劉嬤嬤:“怎麼回事?”
劉嬤嬤立刻下去詢問二夫人何氏。
沒多久,劉嬤嬤就折返回來,恭敬回稟:“二姑娘恐是受了誰的誆騙,拿著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藥方去找二夫人,吵著鬧著要為三夫人換藥。那藥方上列的全是些名貴至極的藥材,除了燒錢,對三夫人的病情並無任何助益,二夫人便沒應允她的請求。”
“這件事,怎麼沒人向我彙報?”馮氏不悅的掃視劉嬤嬤,低聲問道。
劉嬤嬤誠惶誠恐道:“二夫人說,覺得這樣小的事情沒必要驚擾到您,便沒向您彙報。”
一個兩個都要造反,馮氏氣得手抖,“你二伯母不給你母親治病,你該去找她,這些事都是她在管,你跑到我跟前發什麼瘋?”
“大伯母,你才是江家商行的實際掌權人,若非您的授意,二伯母她怎會如此難為我,不給我母親治病。”
江辭雁話音剛落下,臺下瞬間炸開鍋。
雖然這些貴人打心底瞧不上江辭雁,但更討厭馮氏的那副嘴臉。
平日裡,馮氏又仗著和靖王府的那層關係,沒少以權勢壓人。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十分討厭。
如今可以挫挫馮氏的銳氣,讓她下不來臺,她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
那些夫君品階更為顯赫的貴夫人們,也不怕馮氏報復,紛紛開口抨擊。
“這商行不是人家江辭雁父親留下的家產嗎?江大夫人暫時照看,怎麼真就當成自己的東西了?就算藥材貴又能怎樣,人家的東西,人家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哪裡輪到旁人指手畫腳?真是比強盜還可怕。”
“人之常情啊,江辭雁她父親留下的那份家產估計比國庫裡還充盈,江大夫人眼紅,想佔為己有也很正常。”
“外頭都說江大夫人為人仁善,我今日瞧了,怎麼完全不是一回事呢?”
“就是,你瞧瞧江二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單薄又破舊,她那身子瘦的怕是一陣風都能將她刮跑了。我看某些人啊,就是表裡不一,表面一套,背後又是一套。不敢想,這江二姑娘私底下過的有多慘。”
這些話語,無形中彷彿甩了馮氏幾個耳光。
她苦心經營多年的形象都讓江辭雁給毀了。
馮氏眼中燃起兩團烈火,倘若眼神能殺人,江辭雁恐怕已經被這怒火給焚燒殆盡了。
江語鳶還嫌事態不夠亂,衝到江辭雁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衣領,“是你陷害我,你將那婢女藏哪裡去了?快給我交出來。”
江辭雁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大姐姐,什麼婢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還在這給我裝,除了你還會有誰想要害我?是你派人引我去見世子,又使計絆倒我。都是你這個賤人,害得我當眾出醜!”
江語鳶被世子傷了心,又淪為貴女間的笑柄。她知道自己在盛京裡再也抬不起頭來。情緒徹底失控,用盡全力甩了江辭雁一耳光。
江辭雁慘白的臉上赫然出現五條紅色的手指印。
她被打得眼冒金星,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馮氏看著亂成一團的江府,頭痛欲裂。
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為了避免事態更加不可控,她擠出一絲笑容,尷尬的圓場:“諸位實在抱歉,今日這二丫頭,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在這裡胡言亂語。這場生辰宴無法繼續再辦下去,還請諸位先行回府,江家改日必定登門道歉。”
貴人們顯然不相信她的這套說辭,意味深長的相視而笑,便自行離開。
隨後馮氏便朝著僕役怒斥:“江家養的都是一群飯桶嗎?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將江辭雁給拖下去。”
“我看誰敢?”
江辭雁的舅母範氏邁著步子從大門進來。
範氏是武行出身,身強體壯。
她上前一腳踹開江家的僕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外甥女就哀嚎,“雀雀啊,舅母以為你和小姑子在江家享清福。”
她抬眼,眼神殺向馮氏,“誰知道這黑心的馮氏,竟如此虐待你,你放心,舅母既然來了,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將她給我轟出去,江家不歡迎這個潑婦。”馮氏氣得血壓直線飆升,撫著額頭指揮僕役。
範氏被一群僕役給架出去,江家大門“轟”地一聲被關上。
她笑了笑,從馬車裡翻出一個鑼,用力敲了幾下。
“各位街坊鄰居啊,大家都請看過來。”
鄰居們但凡聽到聲響的都出了府,路過的行人也都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