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接下來的日子，我抱病監督婚典籌備的各項事宜。
健康體魄被蕭嘉煜無情典當，只能靠無常閣的秘藥強撐精神。
這日，顧清若前來察看婚典佈置。
她環佩叮噹，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走到我面前。
目光在我那件黯淡發舊的衣衫上掃過，唇角勾起一抹輕蔑。
“莞君姐姐真是辛苦了，只是……”
她頓了頓，拿起案几上的一支赤金鳳釵，在指尖把玩。
“這鳳釵樣式雖好，但我瞧著，似與我的嫁衣不太相配呢。”
“不過莞君姐姐常年習武，怕是不懂這些女兒家的心思吧？”
我面無表情，靜靜垂首道：“顧小姐說的是。”
顧清若又走到喜帳前，纖纖玉指撫過那繡著龍鳳呈祥圖案的紅色綢緞。
“還有這喜帳的流蘇，顏色太沉了，不夠喜慶。”
她柳眉輕蹙，意有所指：“太子殿下，還是更喜歡明豔活潑些的顏色！”
“正如……喜歡我這明豔活潑的人兒一樣！”
“莞君姐姐，這點自知之明，你還是有的吧？”
顧清若轉過身，又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
“罷了，你整日舞刀弄槍，不懂這些風雅精緻也正常，還是我來安排吧。”
而後揮揮手，對旁邊的侍女吩咐道：
“去，把我妝奩裡那對用南海珍珠串成的流蘇取來換上。”
侍女領命要去，我清冷開口：
“顧小姐，喜帳流蘇應用五色絲線，此乃宮中規制。”
“貿然更換，恐於禮不合。”
顧清若臉色微變，正要發作，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若若所言極是，這流蘇顏色確實暗淡，換了也好！”
蕭嘉煜不知何時到來，徑直走到顧清若身邊，攬住她的腰肢。
“還是若若考慮周全，有你打理，本宮才放心。”
他柔聲對顧清若說完，轉頭看向我時，語氣已然變得冰冷。
“莞君，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看來讓你負責大婚，著實是為難你了！”
他的話像一把淬毒匕首，狠狠扎進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我為他強撐病體，籌備婚事。
換來的，卻是他的當眾斥責和對顧清若的偏袒。
周圍那些原本還帶著幾分敬畏的目光，瞬間變成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我強忍喉間腥甜，彎下腰，聲音嘶啞：“卑職……知錯。”
顧清若依偎在蕭嘉煜懷裡，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柔聲開口：
“殿下，您也別怪莞君姐姐，她畢竟……”
話未說完，卻已將“身份低微”、“不懂規矩”的意味表現得淋漓盡致。
蕭嘉煜拍了拍她的手，語氣緩和下來，卻依舊帶著上位者的敲打：
“莞君你出身粗鄙，日後要多向若若學習規矩，莫再失了分寸。”
顧清若顯然還不滿足，繼續窩在蕭嘉煜懷裡撒嬌道：
“殿下，既然莞君姐姐要學規矩，那不如讓她跪在此處思過吧。”
“她是習武之人，身體康健，跪一跪想必不打緊的……”
蕭嘉煜聞言，眸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便在權衡利弊後壓下。
“嗯，讓她長長記性也好！”
“免得日後恃寵而驕，妄想凌駕於你這個太子正妃之上！”
說罷，他不再看我一眼，擁著顧清若，溫言軟語地討論著其他細節。
而後我被侍衛們按著肩膀，硬生生跪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上。
心口蔓延開密密麻麻的刺痛，彷如無數蟲蟻啃噬。
膝蓋的劇痛，敵不過心痛之萬一。
直到太陽落山，我跪得膝蓋青紫腫脹，幾欲昏厥，蕭嘉煜才命人讓我起身。
我欠他的，今日徹底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