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過是身體的過客
文/水湄伊人
1.紫羅蘭大花床單
米晃說,“我請你去賓館吧。”
唐娜以為他在開玩笑,“那我一定穿上最性感的衣裳。”
說這話時,唐娜的腦中浮現米晃的臉,微昂著,有著些許的冷傲,卻仍脫不了一絲孩子氣。他的身材很修長而挺拔,像一棵夏天裡的樹,就那麼不經意地一瞥,就能感覺到他的繁枝茂葉。
唐娜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心動了。她喜歡這種在成熟與未成熟徘徊的男子。那次見面後,有段時間她竟然很想他。想像裡,她已經跟他無數次地擁抱,愛撫,甚至歡愛。當然,她沒說這些。是的,她不能說。
這僅是想像裡的出軌,自從四年前她跟白宵力在一起後,她的身體再也沒有碰過第二個男人。
米晃說我一定會帶你飛翔。唐娜呆了一下。他說你等一下。唐娜說好。
很快米晃就回過來說:海天賓館,703室,我馬上過去,不見不散。然後米晃的頭像就灰了下去。唐娜呆在了那裡,很大一會才回過神來。她無力地敲著鍵盤:你還在嗎?
很顯然,米晃已經走了。
她盯著她的床發呆,新換的四件套,白的底,淡綠的襯花之上盛開著大朵大朵的紫羅蘭。鬧而不喧,淡雅中透著妖豔。這四件套是為白宵力準備的,因為他說過,換一下床單,你的生活就會變得不同。
她一直盯著床上綻開的紫色大花,她在想它們會不會給白宵力帶來新的感覺?包括那些激情。她盯了很久很久。
然後她發短信:米晃,對不起。
2.躺在他身邊,她卻感到寂寞
白宵力進來的時候,她發現他的眼睛有著瞬間的閃亮。他發現了她的新床單,他說,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了?
剛好兩個星期。唐娜輕抿著嘴笑。
原來兩個星期能改變那麼多東西?然後他四處張望。唐娜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宵力,我現在就想要你。
唐娜感覺他的身體真的動了一下,然後他把唐娜抱到床上,直奔主題。只是很快就從她的身上滑落。唐娜還沒有一點感覺,他已經停了下來。
唐娜給他蓋上被子,他說熱。
扯上一條備用的薄被單裹住身。唐娜突然感覺他們像兩條分別被放置在兩個玻璃缸的魚,是那麼遙遠,雖能相望卻隔著兩個世界。觸不可及。
他跟她聊了一會,然後就睡去。睡得那麼沉,微微的鼾聲。她想他竟然就這樣睡了,連一絲一毫的愛撫都沒有。原來再美的床單也挽回不了身體的怠倦。
是的,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了,是不是對她的身體過於熟悉,再也激不起他的慾望,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興致?
她想起他們剛在一起時的情形,他像一個貪婪的孩子一樣地要她,親吻她,撫摸她。有時候安靜地看著她,指尖輕撫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眼裡充滿柔情與愛憐。那時,他們多麼親密啊。難道是自己的身體不再吸引人了?
她擰開了燈,昏黃的光線下,她仔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從來沒這樣仔細與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纖細的腰,大的臀,光滑的肌膚,稚氣瘦的肩,像一個孩子。雖然有點瘦,不夠豐滿,卻是令人憐惜。她一次次地看著著自己的肌膚,發現自己的肌體還是那樣美好。一如當初。
她看著裹住全身的白宵力,有一種想接近卻接近不了的痛苦,不過咫尺,卻如在天涯。躺在他身邊,她發現自己是如此寂寞。
過了許久,白宵力終於醒了,他扯開她的被,扳過她的身體,就像是一次酣暢淋漓的賽跑,她貪婪地享受與滿足著。事後,白宵力還是裹上被單顧自睡去。這一次,他一直睡到天亮。而唐娜卻睡不著,她再次被拋進了另一個玻璃缸。她多想再要一次,但是她沒有動,她不想強迫他。
她睜著眼睛,開始想念米晃。想像米晃在她的身體之上,不停地親吻著,不停地要著,停都停不了地糾纏著。眼中充滿迷戀與愛慾。她甚至感覺,他們之間一定遠比白宵力來得激情與瘋狂。
只是自從上次唐娜放了米晃的鴿子,她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3.電梯裡的愛之旅
唐娜正想下樓的時候,發現電梯壞了。怎麼會壞掉呢,上來的時候還好的。唐娜有點納悶。等了一會確信電梯不能運轉了,唐娜有著想癱陷的感覺。該死的,二十六樓啊。
她邊走樓梯邊詛咒這裡的物業管理員,是不是把那些管理費都拿去泡妞了。
這時樓梯上來了一個人剛好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向左,那人也向左,她往右避,他也向左。她心裡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喂,你眼睛長哪裡了,怎麼走路的啊?”
卻看見一張魂牽夢縈的臉,正微笑地看著她。
“我跟你一起下樓,如果我們走到十五層,電梯好了。你坐電梯下去,我走我的樓梯。如果不是,你跟我走,好不?”唐娜看著他,點了點頭。
到了十五層,她發現電梯的指示燈是亮著的,她走了進去,對他抱歉地笑笑,然後按上關門的鍵。那扇緩緩啟動的即將把他們打回到原來的兩個世界,她閉上了眼。
她感覺臉上有點癢,睜開了眼。他的臉那麼近,呼吸輕輕地拍在她的臉上。
她說,“你食言了。”
“不,這電梯今天壞了”。他壞壞地看著她,她發現自己仍停留在十五樓。她笑了。
他的吻落在下來,她的額頭,她的下巴,然後停留在她的唇,她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就軟軟在倒在他懷裡。
那種感覺像一隻野獸來得猛烈而突然,令她措不及防。
唐娜有一種置身於原始森林的野蠻舞會之感,四周是閃爍的火把,身下是灼熱的刀尖,她赤著身體,踮著腳尖瘋狂地起舞。越是灼熱與疼痛越是不敢停下,令她萌生一種至死的快樂。
當他們終於疲憊地癱下,唐娜的手機響了。
白宵力說,“唐娜,我們都不小了,該想想我們的將來了,為我們的感情作個瞭解了,要麼結婚,要麼分手。”
“嗯,晚上再說。”
唐娜緩緩地合上手機,無力地說,“米晃,我們結束了。”
4.不過是身體的過客
婚期已定,婚禮在籌備之中。
房間裝修成唐娜所喜歡的那種格調,綠的窗簾,綠的牆,紅的婚床,像在一片繁花盛開在森林之中。陽臺上還弄了個鞦韆,上面掛著藤蘿。
而唐娜卻開始害怕,她不知道跟一個不再對她有激情的男人呆一輩子,對自己是不是一種可怕的肉體與精神的禁錮。她渴望愛,卻又害怕跟白宵力在一起。害怕他看似無心的冷落。
她終於按納不住,約了米晃,然後朝他狂奔而去,她不知道她是對他純粹出於身體上的依戀,還是他把她靈魂也抽了去。
在米晃的單身宿舍裡,在平克•佛落伊德的搖滾樂裡,他們在欲之蛇的誘惑之下,像惡亞當與夏娃一樣享受著原始之樂。而這種純粹的快樂。讓唐娜感覺米晃就像是她的生命裡的天使,牽引著她飛翔。
她說,“晃,我怕我會離不開你,我怕你會毀了我。”
“你可以跟我在一起的。”
唐娜痛苦地看著他,“晃,如果有一天,我從你身邊永遠地消失,你會不會記得我?”
米晃毫不猶豫地點頭,“會。”
晃,這個比她小好幾歲的男人,帶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快樂,恍然如神話。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在一起,她害怕他會重蹈白宵力的覆轍,對她不再有感覺。
她抱著他睡覺。恍惚間,門被開了,是一張漂亮而愕然的臉,她尖叫一聲,然後奪門而去。
米晃推開了唐娜,叫著,“小紫,你聽我說——”他套上衣服,拋下唐娜追了上去。
唐娜先是愕然,這出被人演濫的戲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有一種捉現在床的荒唐感。然後感覺好笑,最後再也禁不住大聲地狂笑,是啊,太有意思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的,太好笑了,他們原本就對彼此沒有一絲一毫的瞭解。她卻為了他,幾乎放棄了婚姻放棄了未來。難道僅是身體的渴望在作祟?
她突然明白,有的人不過是身體的過客,最美的糾纏也不過是四月的紫藤,再美也美不過一季。
她不怨不恨,也不感傷,平靜地離開了米晃的單身宿舍。
5.大紅婚床
結婚那天,米晃出現在唐娜的婚禮上,以白宵力朋友的身份。
她微微一笑,伸出了手。隔著白色蕾絲,米晃感覺不到她手心的溫度。米晃看著她,眼神複雜。
他低低地說,其實我是愛過你的。
唐娜笑靨如花,你說我今天真漂亮,是嗎?
然後她的視線越過米晃,把手放在白宵力的懷裡。
她對白宵力說,我在想念我們那大紅的婚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