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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當天,兒子在所有客人面前許願:“我希望爸爸能早點死掉,這樣以琛叔叔就能當我爸爸啦!”
換好衣服下樓的沈言澈頓住了腳步,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
謝景月臉色一沉:“謝佑澤!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謝佑澤撅著嘴,有些委屈:“不是說了,生日我最大嗎?難道不是許我最想要的願望嗎?”
謝景月正要斥責,就被林以琛拉了拉袖子:“今天是佑澤的生日,你就別為了這點小事讓他不開心了。”
緊蹙的眉頭在看向林以琛後,漸漸舒展開,謝景月扯了扯唇,“你啊,比言澈那個當爸爸的還慣他。”
從樓上看過去,那兩大一小像極了一家三口。
謝佑澤把切好的第一塊蛋糕遞給了謝景月,第二塊給了林以琛。
第三塊給了他養的大狼犬,絲毫沒有要留給他的意思。
生日宴熱熱鬧鬧進行著,眾人耐不住開始八卦。
“怎麼不見謝小少爺的親爸爸?”
“嗐,別提了,要不是林先生八年前出國,沈言澈那個瘸子怎麼有機會霸佔謝總和謝小少爺那麼多年,現在也該把這個位置還回來了。”
一句句輕飄飄的話,變成了刀子,刺在了沈言澈的心口。
沈言澈沒有勇氣再繼續走下臺階。
默默轉身,一瘸一拐回到那間異常安靜的房間。
他的手,不自覺的摸到了自己的右腿,思緒忽然飄到很遠的地方。
謝景月和林以琛童話般的愛情,整個南城無人不知。
兩人同是豪門,青梅竹馬,在外人眼裡,他們天生絕配。
可訂婚前一晚,林以琛卻突然和另一個女人去了國外。
隆重的訂婚宴只剩下謝景月一個人,成了全城的笑話。
從那以後,她像變了個人,一蹶不振,整夜買醉。
謝父找到沈言澈時,他因為父親跳樓留下的鉅額債務被逼到窮途陌路,謝父拿出一份協議,為期八年,讓他幫謝景月忘掉林以琛,報酬就是替他還掉所有的債務。
這份協議,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也讓他終於有機會,接近那個一直被他放在心裡的女人。
沈言澈頂著和林以琛有六分相似的臉出現在謝景月身邊,他知道這就是謝母選中他的原因。
但他沒有按謝母的意思,去模仿林以琛的性格喜好。
他想讓沈言澈走進謝景月的心裡,而不是做另一個男人的替身。
謝景月對他的示好,一開始很厭煩,但慢慢地她不再抗拒他的出現。
可兩人的關係,也一直停步於此,始終無法更進一步。
直到一場車禍,沈言澈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謝景月,替她擋住了所有傷害。
謝景月毫髮無傷,而他徹底失去了右腿。
那是他頭一次看到謝景月哭,她抱著滿身是血的他,流淚承諾。
“言澈,我們結婚吧,以後我會照顧你……”
而結婚後,沈言澈才知道,車禍那天正是林以琛結婚的日子。
所以,謝景月才會情緒失控的踩著油門,沒注意到旁邊撞過來的卡車。
他心疼謝景月為情所傷,所以在婚後加倍的對她好,在她懷上孩子後,他毫不猶豫的辭去了醫院的工作。
即便那時候,他被醫學界譽為‘最有希望的一把刀’。
八年,他全心全意照顧謝景月和兒子,沒有半分怨言。
他把他最愛的足球鎖在了地下室,從此不再提起。
沈言澈以為自己的這些付出,總能夠換來謝景月的一絲真心。
可直到林以琛回來後,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謝景月從以前的下班就回家,變得早出晚歸。
好幾次回來時,脖頸處還帶著曖昧的吻痕。
偶爾謝佑澤也會跟隨,母子倆回來的時候,總是有說有笑,話裡三句不離林以琛。
甚至在買親子睡衣的時候,也會把‘爸爸’那一套,特地留給了林以琛。
他們母子或許早就準備好了,要迎接林以琛進這個家。
沈言澈終於明白,這個位置,從來不屬於他。
現在林以琛回來了,他也該走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伯父,我要和謝景月離婚。”
電話那頭似乎在意料之中:“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這八年你把景月他們母子倆照顧的很好,如果需要什麼補償,你只管提。”
沈言澈思索片刻,才重新開口:“麻煩您讓律師幫我擬定一份,和謝佑澤斷絕父子關係的聲明。”
電話那頭那頭先是震驚,隨後又像想到什麼,沉聲道,“好,聲明我會為你安排好,只是這樣,以後你就再也不能見佑澤了。”
“好。”
掛斷電話後,沈言澈把前些天填好的‘援非醫療隊申請表’發了出去。
他曾經的夢想,現在終於可以去實現了。
半個月後,他就可以擺脫牽絆他八年的、丈夫和爸爸的身份,重新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