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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半月前,蘇婉清捏著燙金請柬的手指微微發顫,絹帛上太皇太后的鳳印刺得她眼疼。

“我連她老人家的面都沒見過,這老鷹抓小雞的戲碼演給誰看呢?”

她將請柬甩在案几上,濺起的茶湯暈染了”紫宸宮遊園會”五個字。

小桃踮腳去夠博古架頂層的檀木匣子:”小姐快看!這匣子雕的鳳凰能繞樑三日——”

“繞個鬼!”

蘇婉清抄起請柬當扇子狂扇,”原主記憶裡連宮門朝哪開都不清楚,太皇太后怕不是把全金陵姓蘇的姑娘都請了?”

她突然湊近銅鏡扒拉眼角,”難不成我長得像她年輕時的死對頭?”

蘇遠山捧著官帽邁進門檻時,正撞見女兒對著鏡子做鬼臉。

他眼角抽搐著奪過請柬:”三日後遊園會,朝中五品以楚員攜女眷入宮——清兒,這是懿旨。”

“五品?爹,您確定這不是哪個騙子仿造的?”

蘇婉清掰著手指冷笑,”爹您從六品的太常丞,連太廟門檻都摸不著。這請柬怕不是蕭景煜拿金珠當魚餌,釣我這隻鹹魚上鉤?”

她突然跳上紫檀圈椅,拎著裙襬轉圈,”您瞧我這瘋癲模樣,進宮衝撞貴人算誰的?”

蘇遠山擦著額角冷汗,官袍下襬還沾著溫泉莊的硫磺味:”禮部親自送來的,蓋著鳳印呢……”

話音未落,楚雲舒已奪過帖子對著燭火細看,翡翠鐲子磕在案几上”噹啷”作響:”伽楠香薰的紙,金箔摻了珍珠粉——宮裡那群老狐狸最會糟踐錢。”

“所以這鴻門宴非去不可?”

蘇婉清癱在貴妃榻上,往嘴裡拋了顆脆梅,”您二位想想,蕭景煜前腳剛鬧完溫泉莊,後腳太皇太后就送帖子——這擺明是孫媳婦面試會啊!”

蘇婉清猛地剎住腳步,”突然扒住父親官袍前襟,”爹,我要是裝病——”

“裝不得!”蘇遠山拍開她的爪子,”太醫院今早送來天山雪蓮,說是給娘娘補身子。”

他特意咬重”娘娘”二字,驚得蘇婉清躥上房梁。

楚雲舒一聽將賬本摔得震天響:”他信不信我今天直接把清兒帶走,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從江南楚雲舒的商隊裡搶人!”

鎏金算盤珠子噼裡啪啦作響,”清兒扮作採買丫鬟混出城,等風頭過了——”

“夫人呀這萬萬不可行會連累岳父不說,抗旨便讓皇上抓住把柄。”

“那你說到底該如何行事,要不是你當初偏要做這官也不至於趟這趟渾水大可一走了之。”楚雲舒越說越生氣。

“是是是,夫人說的對但是我的錯。”蘇遠山連忙低聲賠罪,給楚雲舒端茶倒水。

夫妻倆在迴廊下吵得雞飛狗跳,蘇婉清蹲在池邊往水裡丟石子,濺起的水花驚散錦鯉。

“夫人!夫人!”管家撞開雕花門,懷裡抱著個鎏金鳥籠,”宮裡送來只鷯哥,說是給姑娘解悶兒。”

蘇婉清戳著鳥喙冷笑:”會說人話嗎?”

鷯哥突然撲稜翅膀:”貴妃吉祥!貴妃吉祥!”

“吉祥你大爺!”她抄起石頭砸向鳥籠,”蕭景煜你丫監聽我!”

窗外傳來”撲通”一聲,小桃抱著洗衣盆摔在廊下,慌慌張張扒著窗框喊:”小姐!管家說門口停了八輛宮車,說是接咱們回金陵!”

蘇父手中的茶盞”咔嚓”裂了條縫。

楚雲舒冷笑一聲,抽出妝奩暗格的算盤:”從六品太常丞的年俸是二百八十兩,拒接懿旨的罰銀是三千兩——蘇遠山,這下把你藏私房錢的紫砂壺砸了也不夠賠!”

“夫人!”蘇父老臉漲紅,”為夫那是收藏!”

“收藏個鬼!這下不去也不行了,還有上個月你還偷拿我的南洋珠去換……”

蘇婉清默默把梅核吐進盆栽,拎起繡著”莫挨老子”的披風往肩上一甩:”別吵了,收拾細軟——小桃!把我那箱爛番茄裝上,關鍵時刻能當暗器使!”

金陵的秋陽曬得長寧街青石板發燙,蘇婉清扒著馬車窗縫,看長寧街的綢緞莊變成胭脂鋪。

護城河的石橋新雕了貔貅頭,連糖葫蘆小販的吆喝都帶著宮腔:”哎——冰糖肘子嘞!”

“小姐,那是糖畫……”小竹面無表情按住她亂晃的腦袋。

她突然彈起來撞到車頂,”等等!遊園會是不是要吟詩作對?我現在背《唐詩三百首》還來得及嗎?”

楚雲舒掀開車簾一角,戳著蘇父後腰:”直接回老宅,讓崔嬤嬤把《女則》《女訓》全找出來——清兒今晚就開始學!”

蘇婉清哀嚎著栽進軟墊,髮間玉簪差點戳穿車頂:”娘!《女則》第一章寫著’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這麼缺德的人看它作甚?”

馬車停在蘇府舊宅時,蘇婉清被門楣上掛的蛛網糊了滿臉。

她拎著裙襬跨過荒草叢生的庭院,忽然指著廊下歪脖樹大笑:”原主七歲在這兒尿過褲子!”

“小姐慎言!”孫嬤嬤老臉通紅,”今夜就要學覲見禮儀……”

“知道知道,走路要像殭屍,說話要像蚊子。”

蘇婉清突然挺直腰板,端著茶盞邁起小碎步,活像只被掐脖子的鵪鶉。

當夜,蘇家老宅燈火通明。孫嬤嬤舉著戒尺繞蘇婉清轉圈,活像監考的老學究:”老奴在宮裡三十八年,從沒見哪位貴人是翹著二郎腿行萬福禮的!”

“嬤嬤,我這是促進腿部血液循環……哎喲!”

蘇婉清揉著被戒尺敲紅的膝蓋,眼珠一轉突然捂著肚子,”不行了,午膳的佛跳牆有問題……”

“小姐這月第七次腹瀉了。”

小竹淡定翻開《禮記》,”需要奴婢把恭桶搬來授課嗎?”

蘇婉清咬牙切齒坐直身子,腕間禁步”嘩啦”纏住桌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合起夥來要把我培養成提線木偶,好塞進皇帝的後……”

“小姐慎言!”孫嬤嬤嚇得戒尺都掉了,”這話傳到宮裡要掉腦袋的!”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映得蘇婉清眼底幽光閃爍。

她忽然拽過孫嬤嬤的袖子撒嬌:”好嬤嬤,您就透露點太皇太后的喜好唄?比如她老人家愛聽戲還是愛吃肘子?”

“太皇太后最惡奢靡。”

孫嬤嬤壓低嗓音,”先帝在位時,有妃子戴了鎏金步搖請安,直接被罰去掃皇陵……”

蘇婉清摸著頭上鑲翡翠的金簪,默默嚥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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