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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陸大河家,四人面面相覷。

陸明峰饞得喉嚨直冒煙,抓住周應蘭的手,不停地搖:“奶奶,堂哥是不是打到獵了,才跟我們分家的?”

周應蘭眼神微微錯愕,瞳孔一陣收縮:“不能吧?這小崽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打到啥東西?”

“說不準。”

黃惠琴皺著眉頭,回憶剛才陸明洲的舉動,越想越覺得可疑。

“我覺得,八成是打到了,想吃獨食呢。你們想想,我們就給20斤苞谷面,明洲眼睛都不眨,就同意了。就這點口糧,夠吃幾天?”

周應蘭頓時大怒,鼻孔呼嗤、呼嗤直冒粗氣。

“好你個小兔崽子,要是真打到了獵,敢不孝敬我老太婆,我跟你們沒完。”

“媽——”

蹲在內屋門檻上,抽旱菸的陸大河終於開腔:“現在家都分了,他們就算有肉,給我們是情分,不給是本分,我看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陸大河,你這個窩囊廢!”

黃惠琴雙手叉腰,衝著丈夫破口大罵:“你幹啥啥不行,盡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孝敬老人,是傳統美德。你小時候也上過學,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周應蘭瞪了一眼二兒子,臉上有幾分不喜:“白活一把年紀,還不如婦道人家知書達禮。兒媳婦,走,咱們去他家看看。”

陸明峰連忙攔住兩人:“長輩有事,晚輩服其勞。這種小事,我去就好了。”

周應蘭越想越氣,上前揪住陸大河的耳朵:“看到沒有?明峰這才叫孝順,以後學著點。”

陸家,內屋。

劉紅梅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語,一股憋屈縈繞在心頭。

她盯著可憐的一點苞谷面,發愁如何能捱到明年開春。

莫非,自己真要帶著三個小孩,冒著風雪去乞討?

丫丫偏著小腦袋要,不解地問:“大哥,二哥在忙啥呢?他不是說有肉肉吃嗎?”

陸明遠聽著堂屋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嘆了口氣:“你二哥是氣奶奶的,不是真的有肉肉,咱們吃苞谷面。”

“二哥壞,二哥撒謊,我想吃肉肉。”

丫丫失望透頂,委屈巴巴地癟起小嘴。

“誰說沒肉肉的?”

黑暗中,陸明洲走了出來,手裡多了一副狼下水。

真有肉?

屋裡的三人一愣,臉上的神情又驚又喜。

“肉肉?”

丫丫最先反應過來,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張開小手:“二哥太棒了,二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二哥。”

陸明洲故意板著臉:“剛才誰說二哥壞來著?”

丫丫吐了吐粉粉的小舌頭,兩隻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她歪著頭,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討好地說:“二哥,丫丫跟你開玩笑的啦,丫丫最喜歡二哥了。”

說完,她踮起腳尖,在陸明洲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哈哈哈。”

陸明洲心情大好,有這樣一個開心果,怎能不喜歡?

“走,二哥給你煮肉肉去。”

劉紅梅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說:“老大,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

“媽,應該是真的。”

陸明遠苦笑著撓撓頭,目光看向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朝著廚房走去,感覺有些不真實。

屋外。

陸明峰趁著夜色,偷偷來到院牆附近。

他不敢進院子,只敢冒著冰冷的寒風,縮在牆根之下。

透過昏黃的燈光,他看見窗紙上映著黑乎乎的人影。

屋子裡,歡聲笑語傳來,隱隱能聽見丫丫的歡呼。

這麼開心,莫非真的肉?

一想到自己快三個月沒吃肉了,他就心癢難耐,連吞幾口口水。

不久,煙火氣傳來。

他們這是在生火做飯?

是準備蒸窩窩頭嗎?

陸明峰皺起鼻子,聞了聞。

突然,整個人呆住了,這味道,好香!

是肉,絕不會錯!

好啊,這家人,真的偷偷在吃肉。

難怪要想盡辦法分家!

好你個陸明洲,看起來濃眉大眼,竟然如此狡詐?!

“咕嘟。”

隨著肉香味越來越濃,陸明峰嚥下口水,嘴角殘留著長長的拉絲。

這些原本是我的!

陸明峰嫉妒得發狂,死死地盯著冒火星的煙囪,肉香味正是從那個方向傳來。

不行,得告訴奶奶。

我沒肉吃,誰也別想吃!

他站起身來,往家的方向衝去。

片刻之後,陸家廚房。

灶膛裡柴火正在熊熊燃燒,發出“噼啪”響聲,紅色的火光,照得滿屋亮堂堂的。

土灶臺的大鐵鍋裡,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裡面燉了一半的狼下水,足有5斤。

另一半放在水缸裡,浸泡起來,準備明天吃。

此刻,鍋裡的肉已經燉了半個小時,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劉紅梅在生火,陸明洲在掌勺,陸明遠抱著丫丫,在旁邊觀戰。

丫丫大眼睛望著鍋裡的肉,伸出小腦袋,急得直咽口水。

“二哥,什麼時候能好?肚肚餓。”

陸明洲捏捏她的小臉:“差不多了,再等等。”

他耳朵特別靈,隱約聽到屋子裡有動靜。

魚終於上鉤了,不對,好戲即將開場!

“砰!”

廚房門被重重地踢了一腳。

“好你個王八糕子,躲起來偷偷吃肉,也不知道孝敬我老婆子?”

周應蘭氣勢洶洶,快步上前,指著陸明洲的鼻子,破口大罵。

“老太婆,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你……”

周應蘭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輕飄飄的。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哎喲,還真是孝順吶,自己的奶奶都不認識,還不如村口的胡二傻子呢,起碼人家還會叫個奶奶。”

黃惠琴翹起蘭花指,一臉刻薄,極盡嘲諷之能。

“你位黑大媽,你誰啊?”

“你、你竟然叫我黑大媽?你這有媽生,沒爹教的小畜生,老孃跟你拼了!”

黃惠琴膚色偏黑,對此極為在意,平日裡總是省下錢來,塗脂抹粉。

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但陸明洲一開口,就往她傷口上撒鹽,這讓她如何能忍?

她雙目圓睜,披頭散髮,雙手張開如虎爪,露出長長的指甲,劈頭蓋臉往陸明洲臉上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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