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子是有自己打算的。
看這情形,顧家鐵定不會把姑娘嫁過來了。
那就只能把錢搞到手!等有了錢,就可以給孫子買個媳婦,照樣能傳宗接代。就算死了,她也有臉去見花家的列祖列宗。
花婆子雙手一叉腰,還想繼續大鬧一場。
村長怒目圓睜,喝道:“閉嘴!我的話不管用了是吧?要是再鬧,你們祖孫倆就給我滾出桃花村!”
花婆子雖滿心不甘,可也不敢再鬧了。
她一個老婆子,住哪兒都成,可她唯一的孫子還病著,要是沒了村子的庇護,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按照大乾的律法,若是被趕出戶籍地,哪裡就只能成為流民。
那些乞丐大多都是流民,吃了上頓沒下頓,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甚至隨時都面臨著被別人打死,或者帶走的風險。
“小姐,虎子回來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虎子駕著兩匹馬拉的馬車,穩穩停在眾人不遠處。
虎子先跳下車,隨後掀開簾子,從馬車上下來三個大夫。
“小姐,縣城裡共有三家醫館,每家醫館我都請了一位坐堂大夫過來。”
虎子之前可是在侯府世子爺身邊貼身伺候的小廝。歷練頗多。若一直留在世子爺身邊,日後大小也能當個管事。
這次也是因為世子爺不放心顧嘉月,特意派了這機靈的心腹跟著。
所以虎子辦事,顧嘉月很是放心。
“不錯,你先下去歇著吧。”
虎子笑著說:“不累,小的先帶大夫去看望病人?”
“也行。”顧嘉月也不想再跟花家糾纏下去。“村長伯伯,如今大夫已經請來了,可否勞煩您做個見證?”
“好。”村長作為一村之長,本就有責任解決此事。
村長讓人找來一張凳子,也不進屋了,就在院子裡給花青竹看診。
花青竹沒有拒絕,十分配合地坐著,讓大夫為他查看腿傷。
三個大夫在來的路上,就已得知此行目的。所以即便要和自己的同行對頭一起看診,他們也沒多說什麼。誰讓人家給的報酬豐厚呢?
一刻鐘後,三個大夫依次看完診。隨後,他們走到角落,嘀嘀咕咕商議了好一會兒,將病情交流完畢後,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大夫上前,拱手說道:“這位病人傷勢嚴重,已然沒有完全治癒的可能。即便花大價錢醫治,老朽也無法保證能恢復如初。”
“無妨,大夫但用最好的藥便是。”顧嘉月不懂醫術,卻也明白外行莫要指揮內行的道理。“幾位大夫再商議一番,從現在開始到治療結束,約莫需要多少銀錢?”
三個大夫又到角落裡交流去了。
過了一會兒,還是剛才那位大夫出面,說道:“老朽與趙大夫、王大夫商議後,定下治療方案。我們會採用針灸、推拿,配合藥物治療,儘量在半個月內將這位患者醫治到最佳狀態。除去我們三人的診費,藥物採買之類的費用,算下來大概需要十兩銀子左右。”
顧嘉月點點頭,這個數目恰好在她的預計範圍之內。
想清楚後,顧嘉月轉身看向花婆子,說道:“婆婆也聽清楚了,大夫說需要十兩銀子的湯藥錢,再加上三兩的診金,一共需花費十三兩。而後,成年男人外出做工,一天工錢是十文錢,我按二十年計算,花青竹若每日不停做工,能掙七十三兩。再加上營養費五兩,合計九十一兩。”
“但大家都是鄉親,我就給你湊個整數,我給你一百兩!只要你同意。但咱們得立下契約書,白紙黑字寫清楚,往後花家可不得再以此事糾纏!”
顧嘉月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了。
一百兩,這顧家的小丫頭居然願意給花家一百兩!
一千兩對於他們來說是天文數字,可一百兩在他們看來也跟天方夜譚差不多。
“這顧家丫頭怕不是個傻的,那大夫不是都說了只需要十三兩就行了嗎?她怎還自己往外加錢?”
“搞不懂。可能這就是有錢人吧。”
村民們竊竊私語,花婆子眼珠子滴溜一轉,沒想到這丫頭如此愚蠢,居然願意給她一百兩。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想要一千兩市不可能得,但她就是要說出來噁心一下顧家。她以為能得個十幾兩就算不錯了嗎,如今顧家願意給一百兩!
若是她再掙扎一番,是否還能得到更多呢?
她眼珠一轉,顧嘉月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隨即搶先一步。“如果不同意的話那咱們就去衙門,縣令大人怎麼判顧家就怎麼做。”
“不過你可要考慮清楚,那時候顧家是顧家,我是我。顧家可沒銀子給你。”
被一百兩嚇到的村長這才回過神來,收起自己那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對著花婆子好言相勸。“差不多得了,再鬧下去有什麼意思?到時候顧家連這一百兩都不願意給了,青竹拿什麼治病?”
“有了這錢,你不但可以給花青竹娶媳婦,還能修房子,再買上幾畝地。”
村民的話讓花婆子冷靜了下來。是啊,顧家這丫頭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若是逼急了她反悔不給錢了怎麼辦?
一百兩雖然少了些,但有了這筆錢,什麼樣的媳婦娶不到?“行吧,算你們顧家運氣好。”
“好,既然雙方都無異議,那就由我來寫契書吧。”村長見事情得以解決,自然十分高興。
“等一下!先把錢給我!要是契書寫好後,你們耍賴怎麼辦?”花婆子連忙出聲制止。
“花朝,給她拿錢。”
花朝領命,從隨身荷包裡抽出一張銀票。
花婆子拿著這張薄薄的銀票,只覺如夢似幻,不太真實。
“我不要銀票,我要白銀!”花婆子反覆看了看手中銀票,還是覺得不踏實。
這麼薄薄的一張紙,要是不小心弄丟了可咋辦?
還是真金白銀拿在手裡,心裡才安穩。
顧嘉月微微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她能理解,在現代,即便科技飛速發展到2024年,仍有許多老年人不願用網絡支付,他們就只認實實在在的現金。
所以顧嘉月之前出門,都會隨身備些零錢,方便下班順路買菜。
“好,花朝,去取銀子來。”
銀子體積大、分量重,一般人很少會貼身攜帶大量白銀。
不過因路途遙遠,侯府也為她在車上備了些銀子。這些銀子都放在一個專門的箱子裡,由蔡嬤嬤保管。從縣城出來後,蔡嬤嬤便把箱子交給了花朝。
這便是她的貼己錢了。
花朝帶著一個侍衛回到顧家,從房間裡抱出一個箱子。
箱子裡不光有大小不一的銀子,還有一杆小秤。
這小秤便是用來稱銀子的。
花朝估量著重量,抓了一把銀子放在秤盤裡,稱了三次,又用剪刀剪下一些零碎銀子,這才稱足一百兩。
花婆子收了錢,這才極不情願地簽了契書。鬧騰了半年之久,桃花村最大的這場風波,終於落下帷幕。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村長開始趕人。
眾人見事情已解決,也沒什麼可看的了,便三三兩兩散去。
不過看他們交頭接耳的樣子,回去之後,肯定還會繼續討論這件事。
但這些都與顧嘉月無關了。因為她終於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此刻,她只覺身心俱疲,滿心只想躺到床上,什麼都不管。
然而,她終究還是未能如願。想起家中父親也是常年飽受病痛的折磨,這大夫已經請來了,看一個是看,看倆個也是順手。
將想法與顧家人說了以後,沒有人不同意。
當初事發時家裡沒有銀子,就是找個赤腳郎中幫忙診治的。
因為那郎中技術不行,鋸腿的時候沒有弄好,導致顧父如今經常覺得截肢的那條腿疼痛非常。
將三個大夫帶到顧家,又是一番診治。
三人皆是搖頭。“這是哪個庸醫做的?居然如此草率就將腿鋸了?若是送到濟民堂來,老夫說不定能接好呢?”李大夫痛心疾首。
明明眼前這個患者可以不用斷腿的。卻是被庸醫耽誤了!真是可憐。
“什麼?”顧父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
“不可能,大夫你是不是看錯了?當時那赤腳郎中說三郎整條腿的骨頭都已經碎了,要是不截肢的話恐有性命威脅,我們這才….”
為了截肢,他們甚至還跟村裡借了不少銀錢。
可如今有人告訴他們,可以不用截肢!這讓顧父如何能接受?
“哼,學藝不精的憨貨到處騙錢罷了。事已至此,腿都鋸了再後悔也無用了。養著吧。總不能長出一條新腿出來。”
李大夫說得有理,事已至此,顧家只能接受被庸醫害了的事實。
只是大伯和二伯紅著眼。“別讓我再看到那庸醫!不然我一定打死他!”
他好好的一個三弟,居然被他治廢了!
真是歹毒。
顧嘉月也沒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早知道,還不如不請大夫過來呢,有時候稀裡糊塗的總比什麼都清楚強。
想到稀裡糊塗,顧嘉月又將蹲在牆角的顧宇川拉了過來。“大夫,這個還有一個,一起看吧。”
李大夫不禁抖了抖,這丫頭身邊該不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怎麼全是病人呢?
哎,算了,誰讓人家有錢給得多呢?
他只能苦逼的伸出手給顧宇川把脈。
半晌,他的眉頭越皺越厲害,最後還成功的夾死一隻蚊子。
他睜開了眼睛,那隻死不瞑目的文字正好落在顧宇川的手上。顧宇川欣喜的撿起來開玩。
“大夫,我大孫子是不是不好啊?”顧奶奶心急如焚,生怕又聽到不好的消息。
李大夫又與旁邊的兩位交流了一會,隨後說道:“我剛才給他把了脈,他的身體很健康,體內也沒有任何淤堵,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如此啊。”
見顧家又要慌張起來,他連忙說。“可能是我學藝不精,且我主攻的也不是這方面所以看得不真切。若是你們有機會去州府,可以去找濟民堂的林煜林大夫,他十分精通此道,也許能幫助這個孩子。”
濟民堂的林煜?她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