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月和垂煙前往正廳。
到達時,熱茶已經倒上,應夫人端坐在正位,面色不喜也不悲。
應月行禮後,本想在側邊坐下,卻見應夫人抬手扣了扣旁側的桌子。
“月兒,坐過來。”
正是應夫人右側的位置。
只見座下的蘇夫人面色一白,嘴唇微顫,眼睛瞪大。
似是不敢相信應夫人竟如此安排座位。
一個小輩,竟然敢騎到她頭上來。
日後嫁進蘇府,必要挫挫她的銳氣,擺什麼高門貴女的架子。
“這,應夫人,您這安排似乎不太妥當吧。”蘇夫人磨了磨牙,面上仍是和善,小聲問道。
應夫人抬眸看向她:“哦?那蘇夫人說說哪裡不妥?”
這話頭拋了回來,蘇夫人反倒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暗自咬牙:“應當是我瞧錯,應夫人的安排怎麼可能會出錯。”
蘇夫人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握緊,尖銳的指尖插進手心。
應月心中一暖,知曉娘這是為她找回公道。
她向前邁去,毫無心理負擔地想要坐在應夫人右側。
然而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攔住她的路。
“應姐姐應當是想要和表哥親近,不如坐在表哥旁邊?”江憐心道,說話時她眼皮輕挑,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應月回眸望去。
蘇臨身側的位置坐東向西,是最卑的座位。
蘇夫人滿意地望向江憐心,微微點頭,同時吐出一口氣。
“應夫人,他們年齡相仿,應當有更多話聊,我看坐在臨兒身側正合適。”
應月並未說話,而是抬頭望向應夫人。
應夫人眉頭壓低,眼中藏著幾分不悅。
她本還對應月口中的話有幾分疑慮,現在看來,這蘇家確實不是良選,幸好月兒清醒得及時,沒能嫁入蘇家。
偏偏座下幾人似乎都沒有瞧見應夫人的不悅。
只見蘇臨站起身,望向應月。
“月兒,過來。”
他雖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座下低語像什麼話?我們應家是沒有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規矩。”應夫人語氣諷刺。
蘇夫人嘴色發白,心有怨恨。
她有些不明,應夫人先前明明還很好說話,為何今日態度如此衝。
果然,他們應家就沒有瞧得起他們蘇家過。
好在聖旨已定。
他們再無反悔機會,到時候等應月嫁入蘇家,還不是任由他們捏圓捏扁。
想到這裡,蘇夫人才覺得心中爽快幾分。
“是我考慮不當,還是應夫人考慮周全。”蘇夫人咬牙說道。
應月輕笑一聲,蓮步輕移,在蘇夫人右側坐下,她低眸瞥向蘇夫人,視線又從蘇夫人身上挪到蘇臨和江憐心身上。
二人坐得倒是親近,差一點就貼到一起去,真是恩愛。
偏偏江憐心還時不時地看向這邊,眼底藏著自以為外人瞧不出的得意。
夢中的她也真是痴傻。
如此明顯竟也瞧不出,怕是愛慕讓人眼盲心瞎。
應月無意看蘇臨和江憐心恩愛,更不想看蘇臨欲拒還休,故作矜持,實際耳尖早已泛紅。
更像是他們二人的閨房樂趣。
只是二人未免也太不知羞,光天化日,尚在別家做客,竟也如此光明正大。
背地裡還不知道幹些什麼腌臢事。
噁心。
總歸有些無趣。
蘇夫人一直旁敲側擊詢問婚期,看來已經認定應月求的是與蘇家的婚約。
應夫人樂於應對,東扯西扯,卻始終不肯告訴蘇夫人想要的。
像是貓挑逗老鼠。
明明可以一掌拍死,卻始終要留一口氣逗弄。
突然,應夫人看向江憐心。
她輕笑一聲,像是突然發覺多了一個人兒,好奇發問。
“這位是?怎麼今日同你們一起來,莫不是蘇夫人藏了多年的千金?”
蘇夫人臉上的表情一僵,連忙擺手。
“是臨兒的遠房表妹,來借住一段時間,和月兒關係也不錯。”
應月挑了挑眉:“抱歉,蘇夫人,我來往人中似乎並沒有這位,嗯…江小姐。”
“月兒還真容易忘事,憐心遞來的信可不少。”蘇夫人的臉色差到極致,語氣難以維持一開始的和善,甚至差點破防。
應月抿了抿唇。
若是揭穿信封的謊言,怕也要毀了她自己的名聲。
得不償失。
“哦,想起來了,那我和江小姐的關係確實不錯。”應月輕笑。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卻聽的江憐心渾身不舒坦。
“姐姐貴人多忘事,來往的都是一些大家閨秀,記不得我也正常。”江憐心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顫動。
分明應月也沒說些什麼,可她這副姿態,就好似應月欺負了她般。
“月兒,你怎麼會記不得憐心,莫要欺負她。”蘇臨出聲維護江憐心,不讚許的看向應月。
應月一隻手撐起下巴,好笑地看向蘇臨。
她還沒有進門,蘇臨就已經維護起江憐心來,這是覺得婚約已成定數,她無法反悔,便開始逐漸暴露真面目了嗎?
“蘇夫人,令郎的性子倒不似之前那般溫和,似乎變得急切了些許。”應夫人面色冷了下來,雙眸直直地盯向蘇夫人。
“應夫人一定是誤會了,他們二人自幼關係就好,一時維護心切,語氣著急了些許,沒有過多的意思。”蘇夫人和著稀泥。
應夫人雙手抓住座椅把手。
這蘇家人分明是覺得婚事已定,便沒再把她的女兒看在眼中。
幸好,定下的不是蘇家。
倒不如現在就告訴他們,看他們是否還能得意得起來。
應夫人壓下眼眸。
“就是不知,等你們兒媳嫁入蘇家,令郎還會這般維護表妹嗎?也該維護兒媳吧。”
蘇夫人眼珠子一轉,以為應夫人是在試探,連忙說道:“應夫人,您就放心吧,這表妹哪能比得上正妻。”
蘇夫人沒有瞧見,在她說完之後,江憐心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身份低微,自然比不上嫂嫂,也不奢求表哥能維護我,擾了夫妻和睦,我便是大過。”江憐心垂下頭,一滴淚珠掛在睫毛上,順著滴落在衣裙上。
其他人瞧不清楚,可坐在她旁側的蘇臨自是瞧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