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應月眉眼帶笑,眼神柔和,像是無事發生。
二人為避人耳目,甚至沒有安排馬廄跟上,雖麻煩了些,卻能不引人注目。
衣著樸素的二人行走在街道上,垂煙卻總覺得有幾分惶恐不安。
“小姐,若不讓馬廄跟著,萬一我們遇到危險…”
應月出聲打斷垂煙的話語:“莫要說些不吉利的話,相信律法,街上哪來那些為非作歹之人。”
垂煙抿上嘴唇,似是信了應月的話,只是她眉眼之間仍藏著幾分憂慮。
南街民居小巷,邊兒上擺著的盡是一些稀奇玩意,雖廉價卻花樣頗多,買些把玩幾下也並非不是不行。
商人奸詐,瞧應月雖穿著樸素,可內裡透出來的珠光寶氣,乃是尋常人無法得有。
便曉得定是哪家小姐偷摸出來玩樂,自是不會放過到眼前的肥鴨子。
“小娘子,我瞧著攤位上的木簪倒是配您配的很,小娘子天生麗質,自當多帶些髮簪,才更能體現小娘子的美。”
攤販油嘴滑舌,竟真叫應月停下腳步。
木簪皆是手工磨成,雖有些粗糙,可樣式新穎,款式倒也不錯。
只可惜木頭製成的始終上不了檯面。
應月斜睨向旁側的垂煙,她倒是對這些木簪頗有興趣。
許是本就出自於南街民居小巷,珠光寶綠的瞧多,反倒沒有眼前的木簪更順眼。
垂煙拿起其中一柄木簪。
“此價幾何?”
攤販只是瞥了垂煙手上的簪子一眼,眼底的熱情褪去不少,他轉而看向應月。
“這位小娘子不挑些許?價錢實惠,買的越多自會給小娘子最優惠的價錢。”
垂菸絲毫沒有瞧出攤販的輕視,在攤位上來回翻看,這瞧著喜歡,那瞧著也喜歡。
她月例雖不多,這麼多年也攢下來些許,買幾個木簪倒是不成問題。
“你這低賤玩意,本…我還瞧不上眼。”
應月眉眼彎彎,下巴微微揚起,眼底一閃而過一抹輕視。
她自是瞧見攤販兩面,若是垂煙實在喜歡,買上兩件也不是不可,但若讓她買,縱使款式再怎麼新奇,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若帶著木簪出去。
不曉得實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應府落寞,只配戴些廉價玩意。
垂煙挑選的手一頓,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拿起兩柄木簪。
“算價吧。”
攤販表情有些陰沉,他斜眸瞥向垂煙手中的三柄木簪,嘴巴翹起,哼出一聲不屑。
“半兩。”
垂煙拿布袋的手一頓,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瞳孔瞪大,似是不可置信。
“三柄木簪,你要我半兩銀子?”
“純手工製作,何況用的是上等木材,值得便是這個價格。”攤販瞧垂煙時,眼睛恨不得掀上天。
完全不加掩飾的嫌惡。
垂煙抿緊嘴唇,將木簪放在攤上。
“黑心,我不買了。”
卻不曾想,正當垂煙準備帶應月離去之時,攤販從攤位後面出來。
“你摸都摸過,選也選了,不買可不行。”
攤販眼眸眯起,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之光。
像是這些官家小姐自是在意名聲,不過半兩銀子,她們不會過多糾纏。
垂煙氣的臉色發白,身子發抖,似是沒想到竟還有如此無恥之人。
“你若不漫天要價,我定然將這三柄木簪買下,可你要半兩銀子?我瞧著就是最普通的木頭,哪裡值那麼多的錢兩?”
“你不識貨,就別在那裡亂說,哪裡是普通木頭?我這可是上等的梨花木,外面千金難求,這個價格賣給你們還算便宜你們了,識趣一些早些掏錢,莫要告到官衙丟了自己的面子。”
說這話時,攤販眼眸半眯,直直的盯嚮應月。
眼底的貪慾絲毫不掩飾。
應月輕笑一聲:“梨花木心材顏色較深,多為紅褐色,深褐色,邊材較淺,呈淺黃色或白色,你這純白的梨花木確實難見。”
攤販眼神陰鷙。
“我這可是剝了皮的梨花木,和尋常的梨花木不同,莫要再磨嘰,你們若是再不交錢,我就報到衙門去,將你們都抓起來。”
攤販眼底帶著志在必得,像是認定應月一定會為了面子而低頭,從而給了他這半兩銀子。
垂煙急的眼眶發紅,淚珠不停在眶中打轉。
她眼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咬緊下嘴唇,一咬牙拿出布袋。
萬不能叫外人瞧出小姐的身份。
何況若不是她非要買那三柄木簪,也不會讓小姐跟在她身邊丟面。
她本就惹得小姐不快,現在更是惹得小姐難堪。
若不是小姐出門前強調過莫要在外暴露她的身份,垂煙恨不得現在跪下請罪。
“我買還不行嗎?”
說罷,垂煙正準備掏出半兩銀子給他,卻見攤販眉梢挑起。
“剛才還是半兩銀子,可現在不是這個價錢了。”
垂煙眼眸顫動,她咬緊牙關,睫毛拼命顫動,她忍住怒氣問道:“你說。”
“十兩。”
這下,垂煙無法再強裝鎮定。
若是翻倍她都能接受,可偏偏這奸商翻了二十倍,這十兩要掏出去,她大半輩子的積蓄都沒了。
垂煙倒也沒有傻到因為三柄簪子就將自己大半輩子的積蓄搭進去,可她又害怕小姐動怒。
若是她一個人,報官就報官了。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她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若是我們說不買呢?”應月聲音雖輕卻鏗鏘有力,在場的人能聽的一清二楚。
攤販眼眸眯起。
沒想到了這種時候,眼前的官家小姐竟還能維持住表情。
就是不知她還能裝到何時。
“那就休怪我們動用些手段。”
在商販話音落下後,只見幾個大漢從旁側跳出。
他們皮膚黝黑,肌肉健壯,個個人高馬大,尋常人家瞧見便是膽戰心驚。
哪裡生的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垂煙便是害怕的腿差點軟下,若不是見旁側的小姐鎮定自若,她怕是早就癱坐在地。
早知她就不該留步看那木簪。
“小姐,是奴婢的錯,要不奴婢就給了這十兩銀子。”垂煙聲線顫動。
她已經慌得六神無主,完全忘了應月的交代。
她身子在顫,面孔也在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