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要開張，我得先去拜訪幾個老客戶，把市場摸清楚。至少，這是我給自己找的藉口。
“你要去哪兒？”她從背後抱住我，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再陪陪我嘛…”
我甩開了她伸過來的手，彷彿那是什麼燙手的東西。“去見客戶，你在家帶孩子。”
“今天不是約好要陪我做體檢的嗎？”她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臥室，生怕多待一秒就會忍不住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兒子正在客廳看動畫片，見我出來，眼睛亮了亮：“爸爸，你今天能陪我踢球嗎？”
“對不起，爸爸要工作。”我揉了揉他的頭髮，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走出家門，早晨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站在樓下發了會呆，才想起要聯繫第一個拜訪對象——韓明遠，當年我的第一個大客戶。
掏出手機翻找通訊錄，才發現他的號碼早就被我刪了。還好記憶力不錯，那串熟悉的數字彷彿刻在了腦子裡。
“喂，哪位？”電話裡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韓大哥，我是沈巖。”
“哦…你啊…”他的語氣明顯冷淡了幾分，像是在對待一個陌生人，“有事？”
“想和您見個面。”
“我在外地出差…”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音，似乎是在掩飾什麼。
“韓大哥，就聊幾分鐘，我…”
“不好意思，這邊有事。”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苦笑著搖搖頭，看來那場抄襲風波的影響比我想象的還要大。當初要不是林峰在背後搞鬼，我也不會…
正想著，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探頭望去。只見韓明遠正站在寫字樓門口，一邊打電話一邊踱步。
“喂，高總！沈巖剛給我打電話，大概是想借錢。你那邊別接他電話…”
我的手指深深掐進樹皮，感受著那份粗糙的疼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們早就串通好了，難怪當初…
正在這時，一輛銀色捷豹緩緩駛過。透過車窗，我看到了柳雨萍的側臉。她正在補口紅，鏡中的笑容明媚動人。
我死死地盯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報復的快感與罪惡感交織，理智與衝動在拉扯，但有一點我很清楚：
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亂起來。
油箱的指針搖搖欲墜，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夕陽西下，車內的空氣悶熱難耐。打開車窗，我摸出一根皺巴巴的香菸，用打火機點燃。尼古丁的氣息充斥著肺部，卻無法緩解內心的焦躁。
一整天下來，跑了七八個地方，連個願意見我的老客戶都沒有。有的說在開會，有的乾脆避而不見，更有甚者直接掛斷電話。
“呵。”
我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今早在韓明遠辦公室門口的遭遇。那傢伙明明就在辦公室，卻讓前臺小姐跟我說他出差了。我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親眼看見他從消防通道溜了出去。
更可笑的是，他還暗中打電話給其他客戶，讓他們都別接我的電話。這算什麼？封殺？還是把我當成瘟神？
手機通訊錄翻了又翻，能找的人都找遍了。每一個電話打出去，不是佔線就是無人接聽，運氣好點的能聽到幾句敷衍的託詞。
“沈總，不好意思啊，我這正忙著……”
“最近資金週轉困難，等緩過來再說……”
“改天，改天一定約……”
車窗外街邊的霓虹燈逐漸亮起，五光十色映照在車窗玻璃上。我看著倒影中那張憔悴的臉，心裡不禁湧上一絲苦澀。
難道真的要去外地重新開始？繼續在工地拉貨打工？想到那些日子，胃部就一陣翻騰。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忍受工地上刺鼻的灰塵，還要看包工頭的臉色。更要命的是，還不知道要給別人養多少野種。
那段日子就像一場噩夢，光是回想就讓我一陣反胃。我狠狠地把菸頭按滅在菸灰缸裡，死都不可能再幹那種事！
叮鈴鈴！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來電顯示：柳雨萍。
“沈巖，你下週有沒有空？”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我心頭一動：“嫂子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柳雨萍的聲音帶著些許猶豫，“你們村的地政府都收了。我公司拿了村民舊房拆遷和安置房的項目，但這個利潤實在太低。現在又有個體育館的投標，是按國際標準建的，競爭對手都是國外團隊。我記得你設計天賦不錯，要不要接這單？”
“體育館？”我眼前一亮，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這可是我的強項！在工地打工那會兒，晚上就靠著設計圖紙打發時間。那些圖紙就是我的精神寄託，讓我在最艱難的日子裡還保持著一絲希望。
“沒問題，我接！什麼國外團隊，在這一塊我從來不認輸。”
“好，那下週一我們碰個面，細談具體事項。”柳雨萍的語氣明顯輕快了幾分。
掛斷電話，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這單要是能成，局面就徹底不一樣了。
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八點。我發動車子，駛向家的方向。
車子剛停穩，就聽到樓上傳來吵鬧聲。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那是我家的方向。
上樓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經過拐角時，我隨手撿起一塊磚。雖然可能是虛驚一場，但這種事我經歷得太多了，寧可多個心眼。
掏出鑰匙，深吸一口氣。
砰！
門被我猛地推開。
客廳的燈光明亮刺眼，電視里正放著兒童動畫片。丈母孃坐在沙發上陪兒子看電視，她的妹妹則在幫我老婆練瑜伽，她是個瑜伽教練，對此很有經驗。老婆一直想學瑜伽，能得到她妹妹的指導真是太好了。我們一家人關係很融洽，彼此都很照應。。
“媽…你們來了。”我尷尬地點點頭，手裡的磚塊無處安放。
“沈巖！”老婆立馬變了臉色，“開個門至於這麼大力氣嗎？嚇到孩子怎麼辦？”
她扶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臉不滿地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