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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這個夜晚註定無眠。村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埋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往事。而我,只想要一個公道。

拿出手機,翻看著和大伯的借條和轉賬記錄。這些年,我早就不在乎這筆錢了。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我要讓他知道,有些賬,是該算算了。

拆遷公司的人竟然是柳雨萍,這個意外著實讓我心頭一鬆。看著她踩著細高跟,優雅地走進我家小院,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她比十年前更顯成熟了,一襲米色套裝勾勒出婀娜的身段,眉宇間卻隱約透著幾分疲態。十年前那個為了建築項目四處求人的小姑娘,如今已是氣場全開的女強人。

“坐。”我示意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轉身去給她倒水。

茶几上還擺著早上媽收拾出來的老照片,其中一張正是十年前我和林峰夫婦的合影。那時候他們夫妻二人為了拿下省城體育場的設計標,幾乎是跪著求我出手。

記得那天晚上,林峰喝得爛醉,抱著我的大腿連聲說“兄弟”。柳雨萍則不停給我老婆發微信,說看中了什麼限量款包包。後來還專門託關係,幫我妹子申請到了國外名校。

“你這裡,一點都沒變。”柳雨萍的目光在老舊的傢俱上掃過,輕聲說道。

我端著水杯走過來:“能變什麼?就這麼個農村老房子。”

她接過水杯,塗著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壁:“其實早上…”

“我都知道。”我打斷她的話,“做生意嘛,壓價很正常。”

柳雨萍抿了抿嘴唇:“看到是個老太太,一時起了貪念。沈總,真的很抱歉。”

我擺擺手:“既然知道是我媽,那現在好說話了?”

她露出一絲苦笑:“一百八十萬,市場最高價。合同我已經帶來了,你看看?”

我接過文件,隨意翻了翻:“成交金額,拆遷補償,安置方案…都沒問題。”

“那…”

“先別急著籤。”我放下文件,“我還有個條件。”

柳雨萍的身子微微緊繃:“什麼條件?”

“大伯家那邊的拆遷…”我頓了頓,“他欠我五十萬,這筆錢得從他的拆遷款里扣。”

“這…”她遲疑道,“需要他本人同意。”

我冷笑一聲:“欠條在我這兒。要是他不認賬,大不了法院見。”

正說著,院子裡傳來腳步聲。大伯抱著一隻小狗,滿臉堆笑地走進來:“小巖,這是我特意…咦,柳總也在啊?”

看到柳雨萍,大伯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換上諂媚的表情:“正好正好,柳總,我家那邊什麼時候談?”

我沒等柳雨萍開口,直接說道:“明天上午,把欠條的事一起談了。”

大伯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什麼欠條?我什麼時候…”

“裝失憶是吧?”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份欠條可是你親筆籤的,要不要我現在就拿出來?”

大伯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悻悻地說:“這不是過年時喝多了嘛…”

“喝多了也得還錢。”我冷聲道,“明天柳總過來,你要是還想裝糊塗,那就法院見。”

柳雨萍看看我,又看看大伯,欲言又止。最後輕輕嘆了口氣:“那明天上午九點,我再過來。”

送她到門口時,我隨手撿起地上一塊木炭,在院牆上寫了個“拆”字。筆鋒凌厲,字跡遒勁。

“沒想到你的字還是這麼好看。”柳雨萍望著牆上的字,眸光閃動,“記得當年你在圖紙上簽名,林峰還專門找人臨摹過。”

提到林峰,她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我試探著問:“林峰大哥最近忙什麼呢?要不要叫他一起吃個飯?”

“他…”柳雨萍的聲音有些發澀,“在省城忙,已經兩個月沒回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三十出頭的柳雨萍,保養得宜,風韻猶存。這樣的尤物在家獨守空閨,怕是有隱情。

正想說什麼,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小巖,中午想吃什麼?”

“柳總留下吃個便飯吧?”我說。

柳雨萍搖搖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了,公司還有事。”

看著她踩著高跟鞋遠去的背影,我若有所思。記憶中那對恩愛的夫妻,如今竟是這般光景。

“兒子…”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也別太為難你大伯了。”

我轉過身,看著媽佈滿皺紋的臉:“您還替他說話?當初他是怎麼對您的,忘了?”

幾年前爸走得突然,大伯以照顧媽為名,把房子扒了重建。結果不僅沒給一分錢,還讓媽倒貼了五十萬。要不是我及時趕回來,怕是連這個家都保不住。

“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冷笑,“您住院那會兒,他來看過您嗎?現在看到拆遷有錢賺了,就想著巴結討好?”

媽嘆了口氣,轉身回廚房去了。我看著她略顯佝僂的背影,心裡一陣發酸。

這些年,大伯沒少在背後說我不孝,說我不管老人死活。可他們心裡都清楚,要不是我堅持,這個家早就被他們蠶食殆盡了。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這次的拆遷,我一定要讓他們還清欠債。

院牆上的“拆”字在陽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彷彿預示著某種難以挽回的結局。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屋裡。

現在的我,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年輕人了。不管是柳雨萍的拆遷公司,還是大伯的那些把戲,我都有足夠的能力應對。

叼著劣質香菸,我把破舊的貨車緩緩停在了小區門口。煙霧繚繞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漸漸浮現在視線裡。

那條碎花裙,是上月我特意去商場買的。老婆穿上時,眼睛都亮了。現在,她就穿著這條裙子,倚在一輛黑色奧迪A8旁。

手中的菸頭被捏得粉碎,碎屑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夏日的陽光明媚刺眼,卻讓我覺得周遭一片冰涼。

等她優雅地鑽進那輛車時,我的腳已經不受控制地踩下油門。破舊的貨車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輛奧迪消失在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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