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鬱結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公司的困境、妻子的背叛、親人的冷漠,所有的不甘和憤怒都找到了宣洩口。
大伯見我來勢洶洶,臉上的得意頓時消失了。他轉身就要跑進屋,可我早已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你他媽的…”我舉起木棒,眼前一片赤紅。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老媽的哭喊:“巖兒,別打了!別打了!”
我的手停在半空,全身都在顫抖。看著大伯那張寫滿恐懼的臉,突然感覺無比疲憊。
放下木棒,我深吸一口氣:“大伯,你要是再敢惹我媽,我讓你連棺材本都搭進去。”
轉身看到老媽淚眼婆娑的樣子,我心裡一陣刺痛。扶著她回家的路上,我暗暗發誓:等處理完雅琳的事,一定要把老媽接到城裡住。
然而,當我打開家門的那一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客廳角落裡,金毛倒在血泊中,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老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蹲下身,輕輕抱住她顫抖的身子,心如刀絞。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有些人註定無法和解,有些傷害永遠無法癒合。就像我和雅琳之間即將揭開的真相,或許會讓我萬劫不復,但我別無選擇。
夜色籠罩著小山村,我踹開大伯家的院門,木門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院子裡的老黃狗警惕地抬起頭,發出低沉的嗚咽。
我手裡緊握著木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大黃狗見是我,又趴了回去。這條狗從小看著我長大,對我再熟悉不過。
穿過月光灑落的庭院,我直奔後院的狗窩。狗窩裡,一窩剛出生的小土狗正依偎在狗媽媽身旁,蜷縮成一團。月光透過樹梢,在它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看著這幅溫馨畫面,我的動作突然頓住。握著木棍的手微微顫抖,最終緩緩放下。記憶像潮水般湧來,想起小時候和這些土狗玩耍的點點滴滴。
“沈巖!你他媽瘋了是吧?!”大伯沈大勇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肥胖的身軀在月光下投下一個龐大的陰影。
我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伯,聽說咱們村拆遷補償的事情定下來了?你能分到不少錢吧。”
“關你屁事!”大伯瞪著眼睛,臉上寫滿不屑,“你小子大半夜跑來我家鬧事,是不是活膩歪了?”
院子裡的氣氛瞬間凝固。夜風吹過,帶來幾片落葉,在地上打著旋。
“大伯,看來你記性不太好啊。”我掏出手機,打開支付寶記錄,“當年你來借錢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五十萬,這筆賬咱們得好好算算。”
“我找你借錢?你少放屁!”大伯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借條和轉賬記錄都在,要不咱們法院見?”我冷冷地說道,“我知道你最近在打什麼主意。這筆拆遷款,怕是早就被你算計好了吧?”
夜色中,大伯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他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白眼狼,當年要不是我幫襯著你媽,你們母子倆能活到現在?”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些年來的憋屈和憤怒在胸口翻騰。當年父親去世後,大伯沒少打我們母子的主意。要不是我後來在生意場上闖出一片天地,恐怕早就被他們欺負死了。
“幫襯?”我冷笑一聲,“是啊,幫襯得真好。我媽種的地被你佔了,家裡的錢被你借走了,現在連拆遷款都想吞掉?”
“你…你胡說什麼!”大伯的聲音開始發抖。
“我只需要一百萬,已經幫你少算了不少利息。”我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好考慮吧,大伯。”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轉身一看,是母親正一瘸一拐地往這邊趕。
“巖兒,你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吧?”母親氣喘吁吁地問,“大黃它們…”
看著母親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擔憂,我心裡一陣酸楚。這些年來,她總是這樣,生怕我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放心吧媽,我就是和大伯討債。”我扶住母親的胳膊,“咱們回家。”
母親鬆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往外走。經過大伯身邊時,她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夜已深,村裡寂靜得可怕。遠處傳來幾聲狗叫,更顯得這夜晚格外漫長。
剛回到家沒多久,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有人在嗎?”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
這聲音讓我心頭一顫,太熟悉了。打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竟是柳雨萍。
她穿著一身職業裝,妝容精緻,和記憶中那個青澀的大學女生判若兩人。可那雙明亮的眼睛,卻一點都沒變。
我們都愣在了原地。
沒想到她會出現在我家門口。更沒想到,她竟是負責我們村拆遷的負責人。
“好久不見。”她輕聲說。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是啊,好久不見。”
一陣尷尬的沉默。
“聽說你去找沈大勇了?”她試探性地問。
我冷笑一聲:“怎麼,他已經去找你告狀了?”
“不是。”柳雨萍搖搖頭,“只是…我希望這件事能和平解決。畢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打斷她的話,“在他借走我五十萬,還想吞掉我媽那份拆遷款的時候,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
柳雨萍眉頭微皺:“這件事我會好好調查的。但你也不能…”
“我知道分寸。”我靠在門框上,“現在是來談公事,還是敘舊?”
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都有。這次拆遷…”
“我明白了。”我打斷她的話,“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只要他把錢還上,其他的事我不管。”
柳雨萍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點頭:“那就好。”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我心裡五味雜陳。曾經最親密的人,如今卻像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
關上門,屋裡傳來母親的聲音:“是柳丫頭吧?她現在混得不錯。”
我沒有回答,只是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遠處傳來狗叫聲,那是大黃在守護它的小狗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