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一大早便提著行李趕往長白山機場。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國,實際上也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心裡難免有點小激動。
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的右眼皮莫名抽搐。
我忍不住看向窗外那片離我越來越遠的山脈,心想自己只是出去放鬆一下,過兩天就會回來的。
卻沒想到,我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加上換乘航班的時間,我總共花了十個小時才落地曼谷。
還沒出航站樓,我就收到了繼母發來的短信,上面寫著她已經給我安排了接機的司機,讓我按照上面的車牌號去找他。
當時我還挺納悶,我妹這是在泰蘭德賺了多少錢啊,居然都捨得請司機了!
我按照短信上的匯合地址找過去,發現司機居然還沒到。
好吧,看來也沒賺幾個錢,請的司機都這麼不專業……
等車的過程中,一個穿著黃色袈裟的僧人來到我身側,他看上去已經歲數很大了,連眉毛都有些發白。
聽說泰蘭德這邊的佛教講究苦修,那僧人瘦得都快皮包骨了,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怖。
我沒有在意,偏過頭繼續等車。
可當我用餘光掃向他時,發現他一直站在那裡打量著我,也沒有想走的意思。
那雙蒼老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我,任誰被這麼盯著都會發毛,我剛想換個地方等車,他卻突然雙手合十,對我行了個佛禮。
出於禮貌,我也回了一個。
那僧人卻從破破爛爛的袈裟裡拿出一條項鍊,遞給我。
我沒看仔細,大概是個長方形的小牌子,周圍鑲了一圈粉水晶,那鏈子倒像是泰銀的,不過現在銀價本身就不高。
僧人給我比了個手勢,用乾巴巴的漢語說道,“十泰銖,你的。”
我來之前連夜做了個泰蘭德旅遊攻略,很多人喜歡從這邊的寺廟請佛牌回去。
據說是因為東南亞這邊信奉的小乘佛教修行起來比我國的大乘佛教更簡單,大乘講究的是普度眾生,小乘則是修自身。
所以很多人認為從東南亞請回來的佛牌,要比我國寺廟裡那些十八子、轉運珠更加靈驗,還有專程到這邊來拜佛求佛牌的。
但我不信這些,便擺了擺手。
可那僧人卻執意拉著我的胳膊,一定要把那佛牌塞給我,嘴裡不停說道,“十泰銖,十泰銖……”
這時,我看到一輛麵包車從拐角開了過來,車牌號正是繼母發給我的那個。
我連忙掙脫他的手,“哎呀,我不信教,我不買!”
那僧人依舊不依不饒,緊緊抓著我的小臂,他髒兮兮的指甲都快嵌進我的皮膚裡了。
“十泰銖,保平安!”他用蹩腳的漢語磕磕巴巴說著。
我尋思泰蘭德這邊怎麼還有強買強賣的事呢!
眼瞅那麵包車就要開到我面前,我不想再跟這位僧人周旋,只得拿出十泰銖,遞給他,沒好氣地說道,“行了吧?”
僧人笑著接過那個硬幣,把那個兩寸大小的佛牌塞到我手中。
同時,麵包車也停了下來,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的靚仔看了眼手機,似是在對上面的照片,“秋暮朝?”
我點點頭,“對,是我。”
靚仔朝我招了招手,“上車吧。”
他幫我把行李放到了後備箱裡,我坐上了車後座,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瀰漫在車廂內。
我皺了皺眉,對他說道,“可以開窗嗎?”
靚仔回到駕駛室,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漠然道,“有空調開窗子幹什麼。”
我無奈,只好抱著揹包縮在車門邊,想著是不是我妹提前跟他通過氣,故意派來刁難我的?
車子開動,我無意從倒車鏡中看到那個僧人仍站在那裡,笑著衝我揮了揮手。
那笑容不能說慈祥吧,反而有那麼幾分滲人。
可當我把身子轉過去,想從後車窗再仔細查看時,那個僧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我睜大眼睛,朝周圍掃視了一圈,四處都沒有那個僧人的蹤影。
不會吧……難道這邊人人都會泰拳,行動這麼快的嘛?
我拿出剛才那個僧人強行塞給我的佛牌,發現這並不是用寺廟泥土捏的崇迪佛像,而是畫了一隻赤色狐狸。
那狐狸的眼眸微微眯起,蹲坐在林間,模樣十分可愛。
尾巴毛茸茸的,有好幾條,像花瓣似的盡數展開,佔據了整個佛牌絕大部分位置。
這不是傳說中的九尾狐嗎?
我數了一下,發現不對勁。
這上面只有八條尾巴!
看來這佛牌是個贗品啊,怪不得賣得這麼便宜!
氣死我了,早知道當時態度就該強硬一點。
我又看了幾眼那塊佛牌,便把它揣進了口袋裡。
罷了,買都買了,還挺好看的,就把它當成項鍊戴吧。
等回到村裡,把它送給鄰居田嬸,就說這是我從泰蘭德給她帶的紀念品,感謝她逢年過節給我家送的風乾臘腸。
車子開出市區,周圍的環境卻越來越荒涼,隔幾里地才能看到一間平房,道路兩旁幾乎都被熱帶植物覆蓋。
我發覺有些不對,我妹不是在芭提雅舉行婚禮嗎,這是給我幹哪來了?
我開始環顧車廂,陡然,我看到腳墊上有淡淡的紅色痕跡。
我低頭嗅了嗅,是血……
起初我還以為這腳墊就是褐色的,直到我扒開底下那一層,發現它其實是黑色的,被血生生浸泡成了褐色。
原來剛才一上車時那股腥臭的味道就是這麼來的。
這得多大劑量的血啊?
如果是豬血還好,這要是人血……
想到這裡,我頓時毛骨悚然。
明明二十八九度的天氣,我卻出了一身冷汗。
我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儘量用平穩的聲線說道,“靚仔,你能靠邊停一下嘛,我想解個手。”
那靚仔似乎已經見多了,直接從扶手箱裡拿了個塑料袋給我,“就在車上解決,我不會偷看的。”
我;“……”
車的速度很快,但好在這條路偏僻,前後左右都沒有車。
我咬了咬牙,狠心去開車門,寧可從車上跳下去,摔斷兩根骨頭,也不想被他抓走殺掉!
可我掰了兩下門把手,發現他已經把車門給鎖死了,而我的舉動也引起了靚仔的注意。
他把車靠邊停下,低聲咒罵了一句泰語。
繼而從副駕的包裡翻出一個像口噴似的小瓶子,衝著我的臉狠狠噴了幾下。
我立刻閉氣,可那液體沾到我的皮膚便迅速溶解,眼皮如千斤墜般,拖著我的意識往下沉。
視線的最後,是我口袋裡一閃一閃發著淡紅色的亮光,還沒等我想明白那是什麼,便徹底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