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蘇玉華的聲音越發溫柔，卻帶著致命的誘惑，“你又何必在意其他女人的名分？除非…你心裡也沒有那麼確定。”
卓雪渾身一顫，彷彿被人戳中了心事。她張了張嘴，卻發現無言以對。
“或者說，”蘇玉華繼續補刀，“你其實很清楚，世子對你的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哄人開心的把戲。你害怕失去他，所以才會對其他女人如此敏感。”
卓雪的眼眶瞬間紅了：“你閉嘴！你懂什麼？”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卓雪的防線。她踉蹌著後退幾步，轉身奪門而出。
看著卓雪狼狽逃離的背影，蘇玉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她回到座位上，輕聲道：“比起殺人，我偏愛直擊靈魂。”
當晚，一個煥然一新的卓雪出現在秋香院。她不再大吵大鬧，而是換上了一襲淡雅的衣裙，以柔弱的姿態出現在司雲霆面前。這種轉變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她低著頭，眼中噙著淚水：“雲霆，我知道錯了。我之前太任性了，總是鬧脾氣。我…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司雲霆見狀，立即放下筷子，將她抱起離開。臨走時，卓雪還不忘向夏蘭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從那以後，卓雪彷彿變了個人。她不再動不動就發脾氣，而是學會了用溫柔的方式纏著司雲霆。這種轉變讓夏蘭氣得跑去找蘇玉華告狀。
綠玉廳內人聲嘈雜，漫長的等候時間裡，幾位大管家嬤嬤正向蘇玉華彙報家中事務，旁邊的蘭姨娘抹著眼淚泣不成聲。
“少夫人！”夏蘭氣呼呼地說，“那個雪姨娘太可惡了！現在裝得跟朵小白花似的，世子都被她騙了！”
蘇玉華坐在窗邊，聽了夏蘭的話，她只是淡淡一笑：“有什麼可氣的？越是刻意做出來的改變，就越難以持久。她現在的表現，不過是因為慌了心神，想要用另一種方式來抓住世子。”
“那…那怎麼辦？”
“不用做什麼。”蘇玉華輕聲道，“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
蘇玉華指尖撥動著算盤，珠子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廳內迴盪。她一邊聽著蘭姨娘絮絮叨叨的訴苦，一邊仔細檢查面前攤開的賬本。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纖細的手指在紙頁間翻飛。
“少夫人，我那院裡丫鬟又偷懶了，我好聲好氣地說她們，她們居然還頂嘴……”蘭姨娘抽抽搭搭地說著，時不時用帕子擦拭眼角。
蘇玉華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賬本上。突然，一筆異常的支出讓她眉頭微蹙。她抬起頭，目光掃過站在下首的幾位嬤嬤。
“這裡…”她指著賬本上的一行字跡，聲音輕柔中帶著幾分疑惑，“一百兩銀子修一堵牆？”
站在最前面的劉嬤嬤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稟告夫人一聲，這是按照上次修繕的價格來的。”
“上次？”蘇玉華眸光微動。今日管事嬤嬤來報，說是西邊圍牆坍塌，需要重修。這些瑣事往常都是卓氏處理，如今她去休養，一應事務便落在了蘇玉華身上。
“是的，”劉嬤嬤連忙解釋，“三個月前那場大雨，把西邊的圍牆沖垮了一處，修理花了整整一百兩呢。”
蘇玉華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輕輕敲打著案几。廳內一時安靜下來，只聽得見蘭姨娘壓抑的啜泣聲。
“把上次負責修牆的人叫來。”她輕聲吩咐道，“帶上當時的賬本。”
“還有，”她轉頭對身邊的丫鬟霜紅說，“你去西邊看看那堵斷牆，順便……”她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撿些碎磚回來。”
霜紅領命而去。不多時，管事崔大來到了綠玉廳。他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穿著體面的褐色直裰，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少夫人吉祥，少夫人金安。”他一進門就連連作揖，“小的聽說少夫人找我，這不，立馬就過來了。”
蘇玉華微微頷首，示意他起身。她的目光在崔大臉上掠過，聲音依舊溫和：“崔大，三個月前的牆是你負責修的？”
見少夫人如此和氣，崔大心裡更加放鬆。他搓著手笑道：“正是小人經手，少夫人儘管放心，這次也一定給您修得妥妥帖帖的。”
“哦？”蘇玉華翻開賬本，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紙面，“我看看…青磚三文錢一塊，用了一萬塊？”
“是啊，夫人容我解釋一下，這可都是上等的磚。”崔大一臉理所當然。
“十個工人，幹了一個月，工錢三十兩？”
“對，那面牆足足有七八丈長。”
“雜七雜八的料工又花了二十兩？”
“這些東西都貴得很啊。”崔大不以為意地回答。他心想，這位新主母年紀輕輕，在深閨長大，哪裡懂得這些市井之事。
就在這時，霜紅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裡捧著幾塊碎磚。蘇玉華接過來仔細端詳，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啪的一聲，賬本重重砸在崔大臉上。
“你當真是膽大包天！”蘇玉華猛地站起身，素來溫婉的聲音裡帶著凜冽的寒意，“最後問你一次，你貪了多少銀子！”
崔大臉色大變，卻仍在狡辯：“少夫人明鑑，小的冤枉啊……”
話音未落，幾塊碎磚便摔在了他面前。磚塊四散，塵土飛揚。
“這就是你說的上等青花磚？”蘇玉華冷笑，“分明就是最劣質的青土磚！市面上這種磚兩塊才一文，連上好的青花磚也不過三文。”
她步步逼近，聲音越發冰冷：“八個工匠幹一個月需二十五兩銀子？就修這麼點破牆？你還有臉要料工錢？哪個工頭會額外收這個？”
“一百兩銀子就給我修了這麼個爛牆，你至少中飽私囊了八十兩！”
崔大聽得冷汗直流，他萬萬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柔弱的少夫人，竟對這些門道如此清楚。站在一旁的蘭姨娘早已忘記了訴苦，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幕。
“少夫人饒命，都是那些人騙了我啊！”崔大撲通一聲跪地，“我們家世代為侯府效力，怎敢貪主家的錢財！”
蘇玉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好啊，那你現在就把當初的工人和店家都叫來，當面對質！”
崔大再也裝不下去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求少夫人開恩，小的知錯了！一定把錢都還上！”
“來人！”蘇玉華冷聲道，“狠狠責罰二十板子，革去一切職務！限你三日之內，把所有贓款如數奉還，少一文都不行！”
家丁立刻上前，拖著哭喊不止的崔大出去了。
偌大的綠玉廳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他們這才明白，這位新來的少夫人，遠比她表面上看起來要精明得多。
幾位嬤嬤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