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華修長的手指輕輕合上賬冊，冷淡的目光掃過堂下眾人。
“崔大貪墨庫銀，欺上瞞下，今日的下場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她聲音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不過我這個人向來賞罰分明，只要諸位兢兢業業辦事，自然有升遷之日。”
臺下管事們連連應是，各個低眉順目。有幾個年紀大些的更是冷汗直冒，暗自慶幸這些年勤勤懇懇，沒做什麼虧心事。
夜色已深，案頭堆積的賬冊終於只剩最後一本。蘇玉華纖細的手指翻開細看，眉心很快蹙起一道褶皺。燭光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襯得她愈發憔悴。
“回少夫人，這是南街同樂樓的賬目。”一位身著青衣的管事趕緊上前解釋，聲音中帶著些許忐忑，“世子要將其改成自助餐館，所以這月投入較大…”
“自助餐？”蘇玉華微微抬頭，眸光閃動。同樂樓向來是侯府最賺錢的產業之一，每月穩定進項五六百兩銀子。如今改建後尚未開張，投入倒已過千兩。
“少夫人容稟！”一旁的蘭姨娘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滿，“就是那小狐狸精進府那天纏著世子要開的，說什麼客人付一次錢就能隨便吃，還說一定能賺大錢！分明是想敗壞侯府家業！”
室內一時寂靜，只有燭火噼啪作響。蘇玉華神色不變，繼續往前翻看賬目。紙頁翻動的聲響在這沉默中格外清晰。
“少夫人，店面已經裝修完畢，隨時可以開業了。”管事錢安小心翼翼開口，額頭已見汗珠，“只是…只是不知該向誰請示…”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雖是世子吩咐的，但侯府產業終歸要過主母這一關。更何況，這自助餐的生意法子在京城聞所未聞，若是虧了銀子…
夏蘭在旁暗暗期待蘇玉華會直接叫停，最好再把那狐狸精狠狠收拾一頓。她偷眼覬覦蘇玉華的神色，卻見對方面無表情。
誰知蘇玉華只是輕輕闔上賬本，纖長的手指在賬本封面輕輕摩挲，“我知道了。錢安，以後這家店的賬目直接送到我這裡。不過開業運營的事，你還是去請示世子。”
“是！”錢安如釋重負，連忙退下。
處理完公務已近子時，蘇玉華揉了揉發澀的眼角。做這個當家主母著實不易，大到產業經營，小到家務瑣事，樣樣都要過問。她正要起身，卻見蘭姨娘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蘭姨娘還有什麼事？”
夏蘭眼珠一轉，湊近幾步，壓低聲音道：“少夫人日日在府中也悶得慌，不如到時候一同去瞧瞧那自助餐如何？屬下聽說，那位可是把同樂樓翻了個底朝天呢！”
蘇玉華挑眉看她：“你倒打的好算盤。”
“少夫人！”夏蘭急道，“那小狐狸精分明是想敗壞侯府家業，咱們怎能不去看看！再說…再說世子這些日子都…都…”
“也罷。”蘇玉華打斷她的話，“開業時去瞧瞧便是。”
得了準話，夏蘭歡歡喜喜地告退。剛走到秋香院，就撞見卓雪帶著丫鬟在園中閒逛。月光下，卓雪一襲淡粉色衣裙，明豔動人。
今日的卓雪格外神采飛揚。不僅因為最近與司雲霆和好如初，更是因為自助餐店即將開業。作為一個穿越者，她早就想在這個時空開創一番事業。自助餐這個概念，必定會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
見到夏蘭迎面而來，卓雪故意擋住她的去路。夏蘭左躲右閃，卻始終被她攔著。月光下，兩人你來我往，像是在演一齣無聲的啞劇。
“你幹什麼？”夏蘭終於停下腳步，咬牙切齒地問道。
“聽說世子最近都不去你那兒了？”卓雪挑釁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怎麼，失寵了？”
“誰有你本事大？風月場所混跡的妖女！”夏蘭恨恨地啐道。
“就只會說這些陳詞濫調？”卓雪冷笑，“我可不是你們這種只會勾心鬥角的封建女人，我有的是本事！”
“呵，什麼本事？勾引男人的本事嗎？”
“衣食住行，樣樣我都能改變！”卓雪傲然道，“等著瞧吧，我會讓歷史都記住我的名字！”她說這話時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輝煌。
夏蘭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卓雪懶得理會她，帶著丫鬟徑直往南街而去。夜色漸深，街道上已是人跡寥寥。遠處酒樓的燈火透過窗欞灑下溫暖的光暈，為這寂靜的街道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到了同樂樓，司雲霆已在店內等候。店內燭火通明，嶄新的桌椅整齊排列，食案上擺滿了各色器皿。
“雲霆！”
“雪兒來了，”司雲霆含笑迎上前，“你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卓雪仔細打量著點心區，眉頭漸漸蹙起，“水果品類太少了，怎麼沒有香蕉菠蘿榴蓮？”見司雲霆和錢安一臉茫然，她才想起這些水果在這個時代尚未引進。
“那就把點心區擴大些！”她很快調整心態，指著食案道，“把這裡堆滿！什麼糕點酥餅都要有！”
錢安在一旁聽得直抽冷氣。這位也不知道點心的成本有多高，一想到以後的營收，他就覺得頭大。可世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也不好說什麼。
夜色漸深，街市上已然寧靜。唯有同樂樓內還亮著燈火，不時傳出議論聲。卓雪站在店門口，看著煥然一新的門匾，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這就是她的第一步。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她要用自己的智慧，闖出一片天地。只是她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陰影中，一道身影正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不過兩日，同樂樓便準備開張了。風託著京城街角飄來的一串食香，讓卓雪停住了腳步。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油香和麵點的甜香，這讓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錢管事，你臉上這表情怎麼回事？”她看向身旁那張愁眉不展的臉，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滿。
錢安站在原地，兩手緊握著賬本，眉頭皺得像打了個死結。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更顯出幾分為難之色。
“雪姨娘，這紅糖的價格……”他猶豫著開口，聲音有些發澀，“最近又漲了兩成。再加上南方運輸不暢，單是這點心的成本就要……”
“夠了！”卓雪抬手打斷他的話，目光掃過店內忙碌的夥計們，“我再說一遍，點心區必須堆得滿滿的，一點空當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