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狐狸精真會糟蹋銀子！”夏蘭站在窗邊，看著樓下打情罵俏的兩人，忍不住嘀咕道，“少夫人，您看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好像真以為自己多有本事似的。”
蘇玉華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滿桌的菜餚上。各色涼菜、精緻點心、香氣四溢的烤肉，還有新奇的西瓜汁，確實別出心裁。桌上的餐具也都是精心挑選的上等貨色，每一樣都顯示出不菲的成本。
不得不說，卓雪在這方面確實有些本事。只是…蘇玉華輕輕搖了搖手中的茶盞，眸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少夫人，”錢安捧著賬本走進來，臉上寫滿了憂慮，“這是新來的計數方式，叫阿拉伯數字，雪姨娘說可以方便記賬。”他小心翼翼地將賬本放在桌上。
蘇玉華掃了眼賬本，眉頭微皺：“今日成本就用了五十兩？”
“是啊！”錢安愁眉苦臉，一臉苦相，“剛開張就湧進二百多人，備的食材全都吃光了！這還是半價啊！”他不停地搓著手，繼續道，“那些人一個個餓狼似的，七八斤十來斤地吃，有些婦人還往懷裡偷偷揣了不少。今日怕是要虧九成！”
一旁的夏蘭聽得直跺腳：“這哪是做買賣，分明是散財！”
蘇玉華卻不慌不忙，輕輕放下茶盞。她的目光落在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錢掌櫃，”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在錢安耳邊低語幾句。
很快，錢安就在店門口貼出打烊的告示。街上頓時響起一片惋惜聲。
“為什麼這麼早就打烊？”卓雪立刻追問，臉上寫滿不解。
“雪姨娘，實在是東西都賣完了。”錢安擦著額頭的汗水解釋道。
“哈！”卓雪眼睛一亮，興奮地拍起手來，“我就說要多準備些！你看我的生意多好！明天一定要準備更多食材！”她轉頭看向司雲霆，驕傲地說道：“我就說這主意好吧！”
蘇玉華端起茶盞，優雅地啜了一口。透過氤氳的水汽，她的眸中閃過一絲深意。茶香在口中迴轉，她的唇角微微上揚。
有些人總要碰壁才會明白，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按照童話般美好發展。而這，不過是個開始罷了。窗外的喧鬧聲漸漸遠去，陽光依舊溫暖，卻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預感。
錢安站在櫃檯後，不安地搓著手。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皺紋密佈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雪姨娘，這個月的賬目實在不太妙啊。”他壓低聲音，生怕驚擾了正在用餐的客人，“光是上個月的虧空就有三百兩，再這樣下去…”
一旁的夥計正端著一盤剛出鍋的紅燒肉經過，濃郁的香氣在空氣中瀰漫。食客們爭相舉筷，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卓雪慵懶地靠在檀木椅背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她的目光透過店堂飄向遠處，彷彿在回憶什麼。前世互聯網時代的商業版圖在她腦海中清晰浮現，那些燒錢圈地的模式讓她見識過真正的商業角逐。
“錢管家，你說的這些虧損，在我眼裡不過是投資罷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得學會用更長遠的眼光看問題。”
錢安一臉茫然：“雪姨娘，小的愚鈍，實在不明白…”
“看看周圍。”卓雪示意他環顧四周熙熙攘攘的店面，“每一個現在坐在這裡的客人，都是我們未來的財富。”
店內人聲鼎沸，觥籌交錯。一個富商正在向同伴誇讚這裡的菜品，幾個年輕公子哥兒舉杯暢飲，角落裡一對老夫婦正細細品嚐著養生湯。
“等我們在京城站穩腳跟，這些人就會成為我們最忠實的客戶。到那時候，漲價不過是舉手之勞。”
司雲霆站在一旁，看著卓雪侃侃而談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寵溺。雖然他也不太懂這些商業道理，但對卓雪的信任卻是毫無保留。
“雪兒說得對。”他輕聲附和，手不自覺地覆上她的手背。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原來又是一群慕名而來的食客。掌櫃趕緊讓夥計們添桌添凳，忙得不可開交。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同樂食坊在京城的名聲越來越大。每天卯時剛到，店門口就排起長隊。食客們帶著家人朋友慕名而來，讚不絕口。到了申時，“客滿”的牌子總是準時掛出。
茶樓裡的說書人添油加醋，把司雲霆和卓雪的故事說得繪聲繪色。什麼世子爺為紅顏一笑開店經商，什麼奇女子巧思獨具創新經營。街坊鄰居們聽得津津有味，連帶著對這對神仙眷侶更添幾分好感。
就連一向看不起卓雪的貴族圈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出身低微的女子確實有幾分本事。府中的夏蘭見了她，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冷嘲熱諷。
這日午後，蘇玉華正在書房查看賬目。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案頭，照得她清麗的側臉愈發溫柔。
“夫人，將軍府上送來拜帖。”丫鬟輕聲稟報。
蘇玉華眼前一亮：“是綺靈來了？快請進來！”
自從嫁入侯府，她與宋綺靈許久未見。一來是忙於料理府務，二來也顧忌著身份有別。兩人雖是閨中密友，卻也不便過於親近。
宋綺靈穿著一襲鵝黃色紗裙，髮髻間點綴著幾朵白玉蘭，明豔動人。她一進門就快步走到蘇玉華身邊，拉著她的手嗔怪道：
“你這人真是見外，有什麼事也不跟我們說。我娘整日唸叨你，說侯府規矩大，怕你受委屈。”
蘇玉華請她坐下，笑道：“我在侯府過得很好，侯爺侯夫人待我親厚，比在蘇家強多了。”
“是嗎？”宋綺靈狐疑地看著她，手指卷著裙角，“那個卓雪最近可是風頭正勁，滿京城都在傳她和世子爺的神仙眷侶故事。你這個正經主母倒成了擺設。”
蘇玉華不以為意，推過一杯新鮮的西瓜汁：“天熱，喝點這個消暑。”
“這不是卓雪店裡賣的那個？”宋綺靈挑眉，“你也太大方了，她都騎到你頭上來了……”
蘇玉華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門邊確認無人後，才湊到宋綺靈耳邊輕聲說：“你可知道，那些賬都是她在背？”
宋綺靈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她抬手輕拍蘇玉華的肩膀：“你這個小狐狸！”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都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似乎也在默默見證著這場無聲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