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蘇玉華挑選了幾件普通的首飾，帶著紫月去了孟氏的院子。
遠遠地就聽見院中傳來笑語聲，原來孟氏的嫂子也在。蘇玉華站在院門口，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邁步進去。
“母親。”她福身行禮，姿態端莊大方。
孟氏嫂子眼睛一亮：“眼前這位就是玉華姑娘吧？瞧這氣派，這舉止，不愧是要做侯府夫人的人。”
這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紮在孟氏心上。她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門親事本該是她女兒的，偏偏蘇含蕊非要嫁給那個錢聞禮。現在好了，反倒讓這個繼女佔了便宜。
“舅娘。”蘇玉華溫婉地喚道。
“真懂事，比含蕊強多了。”孟氏嫂子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又道，“含蕊那丫頭，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好的侯府親事說退就退。”
孟氏聽著這話，心中更是不悅：“玉華，你來做什麼？”
蘇玉華示意紫月上前，打開了裝滿首飾和銀兩的匣子：“宋家妹妹送了些添妝，我想分一半給含蕊妹妹。畢竟她也快要出嫁了。”
孟氏看著那些不算精緻的首飾，咬了咬牙。這丫頭，分明是在逼她也分一半添妝給蘇玉華。可若是不答應，在嫂子面前又要顯得她太過偏心。
孟氏看著蘇玉華，咬著牙，故作大方的分了不少嫁妝給蘇玉華。
蘇玉華穿過庭院的遊廊，裙襬在石板路上輕輕拂過，身後跟著神色恭敬的丫鬟紫月。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地上，映得她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格外動人。
“小姐這一趟可真是收穫滿滿。”紫月壓低了聲音，目光瞟向身後幾個丫鬟手中抱著的精緻錦盒。
蘇玉華輕輕搖著手中的團扇，步伐悠閒，“一匣子不值錢的小玩意，就換來這麼多添妝，倒是個意外之喜。”
話語間，她想起方才在孟氏院中的情形。那些前來送禮的夫人們，一個個都想在未來侯府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特別是她最後那句“每一樣都要登記造冊”，更是讓那些人眼前一亮。
“姨娘們送來的東西，表面上是給了孟氏，實際上卻都記在了我的賬上。”蘇玉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往後她們若是想要什麼，總得掂量掂量。”
紫月掩嘴輕笑，“小姐真是聰明，這下那些人都得記著您的好處。”
走到自己的院落，丫鬟們將一件件添妝小心地搬進屋內。蘇玉華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看著琳琅滿目的首飾擺件，眼底浮現出淡淡的追憶。
“上輩子我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現在想想…”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能拿的東西，為什麼要讓給別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大婚前夕。院子裡擺滿了聘禮和嫁妝，光是蘇家給的就有二十抬，再加上這段時間收到的添妝，以及亡母遺留的幾件，總共湊了一百三十六抬。
“夫人，您瞧這些綾羅綢緞，”紫月打開一個箱子，眼中滿是豔羨，“單是這一箱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進項了。”
蘇玉華淡淡一笑，目光掠過堆放整齊的箱籠。院外不時傳來路過丫鬟們的議論聲，大多在感嘆這排場之大。
“聽說蘇含蕊那邊也有一百抬…”一個丫鬟壓低聲音說道。
紫月不屑地撇了撇嘴，“裝幾件破爛也敢算一抬，也就能糊弄外人罷了。”
“不用管她。”蘇玉華阻止了紫月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婚期將近，蘇家又派人去侯府打了一口新井。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說是要讓女兒在夫家連喝的水都是孃家準備的。除此之外，孟氏還給蘇玉華挑選了幾個陪嫁丫鬟。
“這是春梅、霜紅。”孟氏笑吟吟地介紹道，“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兩個俏麗的丫鬟向蘇玉華行禮，目光中帶著幾分怯懦。除了她們，還有四個粗使的小丫頭，外加兩個經驗豐富的嬤嬤。
待人都退下後，紫月湊到蘇玉華耳邊，“小姐，這些人怕是衝著監視您來的。”
蘇玉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妨，我心裡有數。”她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既然是她們送來的，那就好好’用’便是。”
大婚當日，天還未亮，喜娘們就把蘇玉華叫醒梳妝打扮。朝霞才露出一線，整個蘇府就熱鬧起來。
“新娘子真俊吶！”喜娘們一邊給蘇玉華梳頭，一邊誇讚道。
蘇玉華安靜地坐著，任由她們忙碌。鏡中的少女一點點變得明豔動人，待到太陽昇起時，她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喜房裡等待迎親。紅色的蓋頭下，蘇玉華的唇角微微上揚。她聽著外面的喧鬧聲，心中卻格外平靜。
馬蹄聲、鑼鼓聲、歡呼聲此起彼伏。直熱鬧到晚上，蘇玉華坐在喜房內，燭火明明滅滅，在微風中搖曳，在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待到夜深人靜，房門被推開，木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不耐煩的節奏。
“你就是蘇玉華？”清朗的男聲打破了寂靜。
聲音年輕又意氣風發，但語氣中卻充滿了不耐和冰冷。蘇玉華微微低頭，目光落在地上那雙鮮紅的喜靴上，上面的金線在燭光下閃著細碎的光芒。
“回稟世子，妾身正是。”她的聲音柔和而恭順，彷彿一汪平靜的秋水。
司雲霆冷冷打量著眼前這抹紅影，連揭開紅蓋頭的興致都沒有。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過是被我母親選中的，並非我心中所願的人。這門親事，從始至終都不是我的意願。”
“是。”蘇玉華輕聲應著，語氣依舊平靜。
這種平靜似乎觸怒了司雲霆，他眉頭緊皺，聲音冷了幾分：“你倒是很會裝模作樣。”
“世子誤會了，妾身不敢。”
“不敢？”司雲霆冷笑一聲，“那你可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接納你？你也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嗯。”依舊是那麼輕柔的應答。
“我永遠不會碰你，更不會和你有孩子！”
“嗯。”
每一聲應答都輕柔而順從，絲毫不見反抗。這種態度反倒讓司雲霆的怒火無處發洩，他在房中來回踱步，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蘇玉華在紅蓋頭下勾起一抹淺笑。她太清楚了，強勢的對抗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上一世，蘇含蕊就是這樣把一切都搞砸的。那時的她不懂得隱忍，處處與司雲霆針鋒相對，最終落得個淒涼的下場。
司雲霆站在窗邊，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稍緩：“我早已承諾給了卓雪，今生今世只有她一個。你若是安分守己，我會給你世子夫人的體面。但若是不知好歹，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