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房內，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玉華靜坐在鏡前，任由霜紅為她梳理青絲。銅鏡映照出她清麗的容顏，朝陽的微光透過窗紗灑在她的側臉，為她添了幾分柔和。
“少夫人，您說今日世子爺會陪您回門麼？”霜紅手中梳子輕輕滑過烏黑的長髮，小聲問道。她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擔憂，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放緩了。
蘇玉華唇角微微上揚，尚未開口，春梅便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酸意：“我可是聽說了，昨兒世子爺和那位可膩歪呢！”
她走到梳妝檯邊，壓低聲音繼續道：“整整一天都不出門，連飯都是世子爺親自喂的。那位還撒嬌說什麼’你愛不愛我’，嘖嘖…”
“咦！”霜紅手中的動作一頓，臉頰飛快染上紅暈，“這也太不害臊了！”
霜紅站在一旁，眉頭緊蹙：“這可如何是好？今日是少夫人回門的大日子，若世子爺不陪同，豈不讓外人笑話？這可關係到少夫人的面子。”
屋內一時沉默。蘇玉華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桌面。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看透司雲霆七分性情。那人雖狂傲不羈，行事任性，可骨子裡仍有幾分規矩。既然她已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這等大事，他斷不會失禮。
“他會來的。”蘇玉華語氣篤定。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小薇歡快的聲音：“少夫人，世子的車駕到府門口了！”
春梅和霜紅對視一眼，眼中都流露出喜色。霜紅也鬆了口氣，只有蘇玉華依舊神態自若，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給少夫人更衣吧。”霜紅輕聲說道。
蘇玉華起身，由丫鬟們服侍著換上一襲浮光錦衣。這件衣裳是她精心挑選的，月白色的底子上繡著流光暗紋，領口和袖口都點綴著細密的珠花，既不失體面，又不會太過招搖。
最後，霜紅為她戴上彩雲冠。那冠上鑲嵌著上等南海珍珠，配以翡翠，在晨光下流光溢彩。
“少夫人今日當真…當真…”春梅看得說不出話來，眼中滿是讚歎。
蘇玉華對著銅鏡最後整理了一下衣裳，這才輕輕推門而出。
堂屋中，司雲霆正端坐在主位上品茶。聽到腳步聲，他下意識抬眼，卻在看到蘇玉華的剎那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通身華貴，卻不顯半分俗氣。她眉眼如畫，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閨秀的高雅氣度。那身月白色的錦衣襯得她膚若凝脂，彩雲冠的流蘇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彷彿朝露沾染了晨光。
“少夫人這般打扮，當真是…跟世子爺真是才子配佳人！”清風看得入神，忍不住脫口而出。
司雲霆眉頭一皺：“胡說什麼！”他別過臉去，卻掩不住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
蘇玉華不動聲色地掩去眼中笑意：“世子爺，該動身了。”
馬車緩緩駛向蘇家，路上行人紛紛駐足觀望。司雲霆和蘇玉華同乘一輛馬車，車廂內氣氛微妙。司雲霆望著車窗外的景色，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蘇玉華則靜靜地坐著，手中把玩著一串檀香珠。
到得蘇家，滿堂賓客已然到齊。庭院中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下人們來回穿梭，忙著招待賓客。
孟氏的院子裡，眾人圍著蘇含蕊說笑。只見她一身正紅回門服，珠翠滿頭，正得意地向眾人展示著夫家送的首飾。
“二小姐這是嫁得好啊！”一位姨母笑道，“聽說你那夫君對你極好，成親當日就把祖傳的玉鐲子給你戴上了。”
“可不是麼，”另一位夫人接話道，“含蕊這樣的好姑娘，自然該配個好夫婿。”
蘇含蕊掩唇輕笑：“姨母們過獎了。”
“大小姐怎還未到？”又有人問道，眼中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蘇含蕊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大姐姐怕是來不了的。聽說世子爺新婚這幾日都在陪著他那位妾侍…”
此言一齣，屋內眾女神色各異。有人面露驚訝，有人暗自搖頭，更多的是不願相信。永寧侯府雖大，但家風甚嚴。司雲霆有個寵妾的事雖人盡皆知，但新婚夜拋下新娘尋妾這等醜事，還是頭一次聽說。
“含蕊，這話當真？”一位年長些的夫人皺眉問道。
“可是玉華親口告訴你的？”另一位貴婦人也忍不住追問。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著，蘇含蕊端起茶盞，眸中閃過一絲得意。她如何不知？前世她就是那個被拋棄的新娘。司雲霆那混賬，進門就說一輩子只愛那賤人，害她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可這些，她自然不能說。
“司雲霆那德性，滿京城誰不知道？”蘇含蕊放下茶盞，語氣輕蔑，“一個青樓出身的狐媚子，能讓他魂不守舍多年。玉華那性子，拿什麼跟人家鬥？”
話音未落，外頭傳來丫鬟清脆的聲音：“夫人，大小姐回孃家探親來了！”
蘇含蕊端著的茶盞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這死丫頭還真敢回來？想來是要告狀的吧？她放下茶盞，指尖微微發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
孟氏坐在主位上，雖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也有幾分期待。這個繼女雖然向來乖順，但總讓她覺得不夠親近。若真如含蕊所說，在侯府過得不好，也算是老天開眼了。
門簾掀起的聲音輕響，蘇玉華緩步而入。
滿屋的人呼吸一滯，連說話聲都停了下來。
少女頭戴彩雲冠，冠上的珍珠翡翠在光下流光溢彩，衣上絲絲縷縷的金線若隱若現，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貴氣，與前些日子判若兩人。
“這是…玉華？”坐在一旁的盧姨娘揉了揉眼睛，彷彿看到了幻覺。
蘇玉華淺淺一笑：“這才幾日，姨娘這是不記得我了麼？”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出聲誇讚。
“真是判若兩人！”
“這氣派，簡直像是宮裡的貴人！”
“到底是侯府養人，這才多久，就變得這般不同了。”
坐在上首的蘇含蕊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指節發白。這彩雲冠和浮光錦，前世她在侯府十幾年，卓氏都沒給過她。這些東西明明該是她的，憑什麼給蘇玉華！
正憤恨間，就見蘇玉華款步上前，朝孟氏行禮。她的動作優雅大方，絲毫看不出半點不自在。
“女兒給母親請安。”
孟氏連忙起身相迎：“快坐下，讓母親好好瞧瞧。”
主位是張長榻，蘇含蕊已經佔了右側。孟氏拉著蘇玉華坐在左邊，目光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
“你這身上的…”蘇含蕊忍不住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
“是婆母所贈。”蘇玉華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