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招待所,審訊組辦案區。
“興瑞同志,你和國凱同志換個班,他昨晚熬了一宿,到現在都沒休息,你休息完了,替他頂一下。”
說話之人名叫趙奎,審訊組的兩個副組長之一,也是省紀委那邊的人。
不過樑興瑞對此人沒什麼好感,前世他調進省紀委之後,這傢伙經常找他不痛快。
一開始他都是忍著,畢竟人家是實職副科長,又在省紀委混了那麼多年,他不好跟對方起衝突。
結果驗證了一句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看你不敢反抗,他只會變本加厲。
就像現在這般,這傢伙口中的國凱同志下半夜睡得蠻香的,他上廁所的時候都看到了,何來的熬了一宿?
“不好意思趙組長,等會我還有別的事,替不了他。”
梁興瑞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他正等著蔣雪妮過來呢。
現在沒有什麼事比審蔣雪妮更重要,這個人是破案的關鍵。
趙奎要是在這個時候找不痛快,他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梁興瑞同志,我現在以審訊組副組長的名義命令你去跟興國凱同志換班,請服從組織安排。”
趙奎陡然加重了語氣,說辭也變得嚴肅起來。
聞言,梁興瑞氣得鼻子都歪了。
媽的,這個狗東西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組織安排,什麼組織啊,還不是你趙奎一個人的意思?
兩世為人,梁興瑞深諳官場之道,無論何時都不要跟領導唱反調,除非你有不怕對方的底氣。
而蔣雪妮這條線索對案子的重要性,就是梁興瑞的底氣。
所以,他絲毫不怵趙奎,直接懟了回去,“組織安排?趙副組長,以你現在的身份還代表不了組織吧?怎麼,難道你是專案組組長,還是你是審訊組組長?”
梁興瑞這張嘴十分犀利,聽得趙奎臉色大變。
這話要是傳到魏霖生耳朵裡可不得了,領導最忌諱的就是手底下的人惦記自己的位置。
臉色鐵青的趙奎當即呵斥道,“梁興瑞,你想幹什麼?我身為審訊組副組長,難道還指揮不動你了?”
“怎麼回事?”
魏霖生聽到趙奎和梁興瑞的爭執聲,從一個屋子裡走出來皺著眉頭問道。
“主任,梁興瑞同志無組織無紀律,不服從安排。”
趙奎惡人先告狀,把髒水潑到了梁興瑞身上,說得還挺重,領導最不喜歡的就是不服從命令或者安排的刺頭。
不過魏霖生可不是沒腦子的愣頭青,他那雙眼睛毒辣得很,畢竟是紀委老油子嘛。
“興瑞同志,有這回事嗎?”
魏霖生把目光投向梁興瑞,不鹹不淡的問道。
“組長,這個帽子我可擔當不起。”
梁興瑞不慌不忙的說道,“昨晚是組長你交代我等蔣雪妮來了,好好跟她聊聊,可是趙副組長非要安排我去頂替興國凱同志的活,他說興國凱同志熬了一宿。”
“可是據我所知,興國凱同志昨晚睡得挺安逸的,趙組長大概是太擔心同志們的身體了,可以理解,我要是沒事替國凱同志頂一下就頂一下了,關鍵是我真抽不開身。”
梁興瑞這一番話拿捏的分寸恰到好處。
他既沒有抓住機會拼命的向魏霖生告狀,也沒有輕易放過趙奎。
梁興瑞相信,以魏霖生的老練精明,足以從他剛才說的話中分辨是非對錯了。
“小趙,以後不要動不動就給別人扣帽子,這樣不好。”
魏霖生的語氣很平淡,就像是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但趙奎聽了這話,臉色卻宛如豬肝,十分難看。
不過在魏霖生面前,他再惱火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主任批評的是,以後我一定注意。”
“好了,這件事就此揭過,誰都不要往心裡去,我再強調一遍,審訊組是一個整體,如果內部都不團結還怎麼做事?”
魏霖生這句話無疑是在暗暗敲打他們兩個人。
“組長說的是,內部團結高於一切,說起來這事也怪我,如果我能早點把話講清楚,或許就沒有這樣的誤會了。”
梁興瑞可太懂進退了,而且很聰明,他把這件事說成是誤會,還不忘來個自我批評,饒是魏霖生聽了這話都挑不出理。
“我也有問題,大家都是一個組裡的人,不應該因為一點點小問題就起爭執。”
趙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嗯,既然話都說開了,就都去忙吧。”
趙奎臨走前深深的看了梁興瑞一眼,眼神冰冷,很顯然他是記恨上樑興瑞了。
一個從下面抽調上來的小科員讓他在領導面前丟了面子,他心頭的惱怒可想而知。
“姓趙的,你最好別再惹我了,不然的話,我會讓你比現在還難堪。”
梁興瑞眼底掠過一道寒光。
然而,趙奎終究是個吃不了悶虧的主。
他越想越氣,於是就攛掇慫恿興國凱和幾個二五仔在背後嚼舌頭根子。
“特麼的,那個從市紀委借調過來的梁興瑞傲得很吶,除了魏組長,他沒把別的人放在眼裡。”
“又是一個自命不凡的傢伙,不聽從安排不說,還打小報告。”
“真的假的?我最反感打小報告的人,再說了,幫同志一個忙,又不是什麼大事。”
“呵呵,人家說要審一個被強姦的女孩,從她身上打開突破口。”
“我呸,什麼玩意,一個被強姦的女孩能提供什麼線索。”
“……”
一時間,審訊組的同志都對梁興瑞生出了不滿。
覺得他自以為是。
覺得他特立獨行。
覺得他沒有團隊意識。
不得不說,趙奎能力不怎麼樣,帶節奏倒是一把好手。
梁興瑞在他的編排下,已經快被審訊組孤立了。
大家都認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從那些有問題的官員身上打開突破口,而不是把精力放在一個過去了六七年的強姦案上。
梁興瑞這就是在本末倒置。
然而,面對質疑,梁興瑞沒有解釋什麼,在沒有拿到蔣雪妮手裡的證據之前,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只會被冷嘲熱諷。
畢竟就連魏霖生都不認為能從蔣雪妮身上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