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強撐著回的家。
進門的一瞬間，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我扶著門框緩了好久。
才走到浴室，放好水，將自己扔進浴缸裡。
我開始思考和傅聞昭的這段感情。
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他有個初戀，叫沈書禾，在一起一年半，畢業前夕分了手。
據說，是沈書禾要出國留學，而她自己接受不了異地戀。
而那時，傅聞昭的母親身體不好，家裡根本就不允許他出國。
兩人就這麼散了。
我和傅聞昭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畢業兩年了。
兩年時間，再深刻的感情也該忘記了。
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可今天，見到了沈書禾，我忽然意識到，也許傅聞昭從來沒有徹底忘記過她。
甚至，他們早就恢復了聯繫，並瞞著我帶著雨琛經常去見她，不然，雨琛不會和她那麼熟悉……
心頭驀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忽然有些迷茫，這段婚姻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泡過澡，我勉強整理好情緒，外面也傳來響動。
換好衣服走出臥室一看，果然是父子倆回來了。
「我們談談吧。」我看向傅聞昭。
「你不許罵爸爸！」
傅雨琛前跨一步，小小的身影義無反顧地擋在傅聞昭面前。
滿臉正義：「明明就是媽媽做錯了，為什麼要罵爸爸？」
我頓時愣在了原地，「媽媽做錯什麼了？」
他理直氣壯，「你不善良，欺負書禾阿姨！」
我說話聲音嘶啞，但還是努力地跟他解釋，「琛琛，媽媽沒有欺負她。」
「是她把媽媽關在機器裡整整一夜，媽媽很害怕，你不該心疼媽媽嗎？」
傅雨琛愣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可是書禾阿姨已經道歉了。」
「那她對媽媽造成的傷害，就能一筆帶過了嗎？」
傅聞昭拉過我，還是那副熟悉神情。
眼角眉梢都透著不悅，「你和孩子說這些幹什麼？」
這一刻。
所有濃稠的情緒在我心頭堆積，然後突然產生質變，隨之而來的，是噴湧而出，壓不住的怒火。
我厲聲質問道，
「我說錯什麼了，又做錯什麼了？」
「傅聞昭，我被關在那裡整整十五個小時，動也不能動，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而你呢？沒有找過我反而陪在沈書禾身邊，你還配做一個丈夫嗎？」
傅聞昭嘆了口氣，語氣難得溫和，「微微，這件事算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別鬧了，好不好？」
毫無誠意地道歉，毫不在乎地敷衍。
就像那臺核磁機器一樣，密閉著讓人窒息。
「所以，到底為什麼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們卻一個個都來指責我？」
傅聞昭耐心告罄，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都已經開除她了，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完全不夠！」
我情緒臨近崩潰，「你帶著琛琛去見了她不止一次吧，傅聞昭，你做齷齪事的時候能不能別帶著孩子？！」
話音落下，傅雨琛被我們嚇得大哭起來。
我慌忙蹲下身子，想去哄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他胡亂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控訴我，
「媽媽你真的好可怕，像一個發瘋的怪物！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你總是要求我做好多作業，做不完不許我玩，也不讓我吃雞腿漢堡，嚴格要求我的作息。」
「可書禾阿姨就不會這樣，她從來不會逼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如果書禾阿姨是我媽媽就好了！」
傅雨琛的話，像一聲巨雷轟在我的頭頂。
腦袋裡有什麼東西一直嗡嗡地響，眼前像被蒙了一層黑紗，瞧不真切。
「你看看你，把琛琛嚇成這樣！」
傅聞昭抱著孩子，滿臉厭惡和責怪。
我直直看著傅雨琛，細細打量著他的眉眼。
他其實長得很像我，彎彎的眉毛，一雙圓圓的眼睛水靈靈的。
剛懷上他時，我很欣喜。
報班、查資料、做筆記，樁樁件件，都在計劃著給他一個幸福的生活。
生他時胎位異常導致難產，我痛到幾乎暈厥，硬生生咬破舌頭，只為保持清醒。
幾乎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才平安將他生下來，更別提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盡心盡力地照顧和呵護。
可現在，他卻僅僅只是因為另一個人陪他玩，讓他吃零食。
就嚷嚷著，想換個媽媽。
何其可笑又何其悲哀。
我忽然累了。
接近一個人時卷戈束甲，現在被一次次傷害刺痛，是我活該。
想到這裡，我眉眼倦怠，冷了聲音：「傅聞昭。」
「離婚吧，孩子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