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和侯爺兩人的私產光是京城的鋪面有二三十處,更別說京郊的山頭和田鋪了,這麼多,咱們怎麼看的過來。”
逐一排查起來也需得好幾個月呢。
傅寧月不急不躁道:“咱們有的是時間,先從京城的鋪子查起,至於那些莊子,自有齊管事和方嬤嬤處理。”
前世,舅舅一家為了救她,不惜與五皇子翻臉,最後被連坐,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即便如此,仍舊試圖將她從深坑裡拉出來。
這樣的恩情在,傅寧月自然無條件的相信她們送來的人。
那幾個田鋪山頭先前也沒有在劉氏手裡,都是寧遠侯的人在親自打理。
一方面,是給自己的手下人一份差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曾經為亡妻種了一山頭的梅花,交給劉氏,他不放心。
不多時,掌櫃的捧著一摞賬本進來了。
“大小姐,這是賬本。”掌櫃的戰戰兢兢奉上。
傅寧月掃了他一眼,隨即找出從今年年初開始的賬翻看起來。
這間脂粉鋪子年初的生意也還不錯,賺的不多,但除卻各種開銷之外還能剩大概二百多兩的純利潤,然而,從三月份到現在,急劇下滑,每個月的賬目最後至多隻能剩十多兩銀子。。
這裡可是京城,丟個石頭都能砸到官家的貴婦女眷,脂粉生意再差也不能只有這點兒。
一盒上好的口脂都要賣二兩銀子。
“怎麼年初結束後,鋪子裡的生意這麼差?”傅寧月皺眉。
她記得剛剛進鋪子的時候就遇到了好幾個相熟的貴女,她還打了招呼。
掌櫃的眼神微閃低下頭解釋著:“大小姐有所不知,年初過後,這條街上又新開了一家脂粉鋪子,價格比咱們便宜兩成不說,滿十兩銀子還送花子,我們的生意這才一落千丈。”
料想這位大小姐也不懂做生意,兩句話必然能糊弄過去。
掌櫃的暗暗琢磨,心裡頗有成算。
然而,這個藉口在傅寧月這兒卻沒用。
“春喜,把去年的賬本找出來。”
有什麼的人家在買胭脂水粉上不會在意便宜的幾錢銀子,她們更在意的是品質和效果。
這家鋪子是老店,在街上開了十多年,年紀比傅寧月還大,生意再差,也不至於只有幾兩十幾兩銀子的進賬。
鋪子開成這樣,不如關門回家歇息,還浪費這心思做什麼。
“是,小姐。”
一聽傅寧月要看以前的賬本,掌櫃的手心直冒汗。
完,完了!
傅寧月沒有錯漏掌櫃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繼續翻看著賬本。
“即便沒有那家新開的鋪子,進賬為什麼還是這麼差?”
兩年除卻年初年底的時間段生意好一些,其他時間段都差的驚人。
“薛掌櫃,侯府將生意交給你打理,這就是你的功績?”傅寧月把賬本丟在桌子上。
掌櫃的聽著心驚,眼珠子一轉,迅速想到了藉口:“回稟大小姐,這兩年脂粉鋪子的生意不景氣,這人力,成本,都要錢,而且一年比一年貴,所以才……”
“照你這麼說,這世界上就沒人開店做生意了。”
“一盒口脂二錢銀子,進價五百文,人力一百文,粉白瓷的瓶子二百文,店面自家的不需要租金,拋開這些一份口脂也能賣一千兩百文。”
“上個月進了三十盒口脂,玉女桃花粉三十份,面脂眉墨三十份,妝粉三十份,只這些不包括髮油黛粉,賣出去二十二盒口脂,玉女桃花粉十五份,光是這兩樣的利潤就已經超過二十兩銀子。
你這賬本上卻沒有記上數目,銀錢也對不上,薛掌櫃,我記得你替侯府辦事已經有十年了吧。”
薛掌櫃徹底呆住了。
她,她方才不是隻瞥了兩眼嗎,這麼多東西她就記住了還張口就來?
不是說這位大小姐根本不懂做生意麼!
心慌意亂之間,少女那雙清凌凌的眸子掃了過來,沒來由的脊背發涼,‘撲通’便跪了下來。
“大小姐,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傅寧月的手落在了賬本上。
“小的不明白大小姐在說什麼。”掌櫃的繼續硬撐。
“也罷,你不說,我也不為難你,從今天開始,這間鋪子就關門整頓吧。”
掌櫃的一愣,都已經在心裡想求饒的話了,聽她這麼一說,抬起臉問:“那,小的?”
“掌櫃的為侯府打拼多年,就先回家歇息吧,等什麼時候鋪子整理好了,你再回來也不遲。”
掌櫃的猛然鬆了口氣,扶著椅子站起來,慶幸的同時多了兩分嘲笑。
什麼侯府大小姐,說到底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只知道拿身份來唬人,就算看出問題了,不還是拿他沒辦法。
“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掌櫃的慢走。”
目送薛掌櫃離開,春喜捏緊了拳頭:“小姐,咱們不如把這個姓薛的給綁了,打他一頓,還怕他不說清楚麼。”
面對暴脾氣的小丫鬟,傅寧月輕聲笑笑:“不著急,這才是第一家呢,先別打草驚蛇。”
接下來,傅寧月花了半個月時間查了其中八個鋪子的賬目。
其中有六家的生意和脂粉鋪子大同小異,若不是精通算賬的,當真看不出其中做出的手腳。
她全部都勒令停業整頓。
傅寧月很慶幸前世在宋府的時候學了管家的本事,那時候她被婆母磋磨,宋邀雲不喜,府裡的下人都能欺負她,她和春喜的日子過的連一等丫鬟都不如。
為了賺銀子養活自己,她典當了很多首飾讓春喜以她的名義在外盤了一間鋪子,在她身死之前,鋪子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這也是為什麼,重生之後,她敢毫不猶豫的接過管家權,並且接手父母手下的所有產業。
劉茹聽說了傅寧月的作為,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喬裝打扮了一番暗地裡從小門出去見了幾個人。
“你們的意思是說,傅寧月看出了賬本里的不對勁兒?”
“不僅如此,那賬目她是看了一眼就張口就來,一字不差。”
幾個掌櫃排排坐,一個個眉頭緊鎖,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