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喬晚吟覺得喬錦明是被表象矇蔽而已,只要她多跟他表達幾次,父親就會明白的。
可每一次的背後,都是遭受更大的傷害。
她才慢慢明白,哪裡是他不懂鑑茶,是發自內心不愛自己罷了。
畢竟喬錦明對他那個‘繼位太子’喬星澤,還有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天上星’喬星冉,是疼愛有加的。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
這麼多年來,喬晚吟早就已經習慣。
喬晚吟將手裡的菸蒂掐滅在菸灰缸,又重新抖出一根,點燃。
饒有興味的看著眼前一家子戲精的表演。
喜歡錶演嘛,那就讓他們演好了。
接下來她有的是時間,讓他們演個夠。
喬錦明此刻宛如一個痛心疾首的老父親,“你看看你,哪還有一點女孩子該有的樣子,更別提是世家千金,渾身上下一身流氓氣,一頭紅毛抽菸喝酒一樣不落。”
“還去會所酒吧那種地方上班,你真是丟我們喬家的臉。”
不明所以的人聽到他的話,誰不說一句他是為孩子殫精竭慮考慮的樣子呢。
哼!
真是有意思極了。
喬晚吟長指夾著香菸,不緊不慢的吞雲吐霧,“上樑不正下樑歪,喬先生在我母親剛懷孕就出軌,我能是什麼好東西?”
說完,她哈哈哈的笑出聲,彷彿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此話一齣,那一家四口臉上都無光,掛不住。
臉色一個比一個黑。
曾經喬晚吟甚至懷疑過,自己母親是不得已而為之才嫁給喬錦明的,為此她還特意做過親子鑑定。
可結果沒按照她預想的來。
喬錦明氣憤的站起來,“你說話再不經大腦看我不打你……”
“阿明……”
雲清禾起身,拉住他。
喬星冉畢竟是被嬌寵慣的,根本忍不了一點,“姐姐,我媽媽是爸爸的初戀,哥哥比我們大三歲,那時候她獨自生下哥哥撫養,在我看來感情的後來者,不被愛者才是第三者。”
聽聽!
你們聽聽!
這是人說的話嗎?
還是國語嗎?
怎麼聽起來那麼好笑呢!
小娘養的就是小娘養的,從根上就不正,把‘三’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喬晚吟指尖一抖,將菸灰抖落在菸灰缸裡,漫不經心的輕懶調兒,
“那我祝你以後也找個像你爸爸一樣偉大的老公。”
“你……”
喬晚吟拎起襯衫起身,“如果叫我回來只是質問我做什麼工作,大可不必,你不夠資格。”
“你站住!”
喬晚吟逆光而站,唇上還咬著香菸,要掉不掉的樣子,看起來渾得不成樣子。
喬錦明一副氣極的樣子,“下個禮拜你妹妹星冉生日,舉辦生日宴,我不管你著不著家,那天你必須給我回來。”
真踏馬諷刺!
喬星冉下個禮拜的生日,他記得清清楚楚,還要大肆舉辦生日宴。
而今天是喬晚吟22歲的生日。
兩個人同歲,只差一個星期而已。
作為生物學上的父親,他卻完全記不得。
就跟當年出生的時候一樣。
真有趣啊!
喬晚吟眸色晦暗不明,盯著一家四口看了幾秒,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了。
“晚晚大小姐。”
走到外院,聽見這個聲音,喬晚吟停下腳步。
是家裡的傭人芬媽,手裡提著東西。
“晚晚大小姐這些年受苦了。”芬媽說著眼淚止不住的流。
“芬媽,您身體還好嗎?都過去了現在我已經長大了。”
“誒,好!這是我給你做的你最愛的抹茶蛋黃酥,還有給你拿了一個冰袋,你趕緊把額頭上的傷冰敷……”
眼見芬媽又要流眼淚,喬晚吟接過東西,道完謝就離開了。
上車西柚看見她額頭上的包,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回事?他們還敢對你動手?好大的臉啊?”
“不礙事,死不了。”
西柚拿著冰袋給喬晚吟冰敷額頭上鼓起的包,也跟她大概說了一下剛剛屋裡的戰況。
“我呸!真是不要臉,那你到時候這個生日宴還來嗎?”
“來啊,人家戲臺子都搭好了,免費看戲還能吃吃喝喝乾嘛不來。”
喬晚吟吃著手裡的抹茶蛋黃酥,順帶餵給西柚,完全一副無所謂的狀態。
看她的樣子,西柚都替她難受得緊。
冰敷了十來分鐘,額頭的包看起來沒那麼腫脹,兩個人開車去了花店,喬晚吟選了一束花。
兩個人隨即開車去墓地。
“這小刺蝟是誰啊?”
一路上只要有廣告牌的地方,全部都赫然寫著。
【小刺蝟生日快樂!Y&Y】
一條廣告,貼滿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的電子廣告屏。
西柚跟著導航,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不知道,大概得有三四年了吧,反正沒記錯的話,每年這條廣告都會出現一次。”
“很多人都在猜,但至今也不知道這小刺蝟是誰,管他呢反正不礙著咱什麼事兒。”
剛剛來的路上,喬晚吟就注意到了,只是沒太在意。
可發現大街小巷都有。
讓她有些熟悉的是那個落款。
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西柚送完喬晚吟,她執意說自己想跟媽媽有話說,想多待待,就先讓她回去了。
西柚想著晚上給她準備生日宴需要佈置的事情,也就沒一會就離開了。
喬晚吟在墓園待了好久,才離開。
“爺爺,這個五彩棉花糖還能做嗎?”
“可以啊,你要啊,我來給你做。”
喬晚吟買好棉花糖,又進入隔壁的一家酸辣粉店,點了一碗酸辣粉。
這是她上小學的時候,最常乾的事情。
尤其是每一年的生日這天。
媽媽不在,她就把這碗酸辣粉當作是媽媽做的長壽麵。
買隔壁張爺爺家的棉花糖是因為,不僅是五彩斑斕的,還是甜甜的。
那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努力活著,以後的日子總有一天,都會是彩色且甜甜的。
喬晚吟的媽媽是蘇城人,其實從小跟在她身邊,飲食都很清淡,不喜辣的。
可自從七歲媽媽走了以後,後媽一家進入,一切都變了。
那時候父親是看不見人的,後媽跟家裡的其他兩個孩子,對她都是不待見的。
從吃酸辣粉開始,那種辣的感覺,每次都讓她嗆得眼淚直流,邊哭邊吃。
而她也可以趁機,放肆的哭一哭。
所以那時候,每當她憋不住想哭的時候,都會來吃上一碗。
如今,她早已習慣吃辣,可再次吃,還是有些迷了眼。
或許是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弄得?”
不知道什麼時候,洛雲野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男人看見她額頭的傷,心裡像被人猛地揪了一下,生疼。
喬晚吟有些著急忙慌的,扯著桌上的紙巾,擦掉模糊的眼瞼。
才看清眼前的人。
堪稱女媧畢設的臉,輪廓分明,冷白皮的皮膚白淨又細膩,眉目如畫,眼眸深邃幽長。
此刻的眼底,貌似,還有幾分焦急和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
這種神色小時候摔跤的時候母親就是這樣,可能太久遠了,有些記不清了。
“洛七爺你也來吃酸辣粉?”
“我問你額頭上的傷怎麼回事?”
喬晚吟吃一口酸辣粉,垂眸,“不小心撞的,不礙事,我抗造得很。”
洛雲野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可樂,小心翼翼的貼著她的額頭,滾動輕敷,“很疼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不忍責備。
他看出她並沒有說實話。
可也沒有打算繼續追問。
既然她不想說,那必定不會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何必再度惹她傷心難過。
喬晚吟接過他手裡的冰可樂罐,“我自己來就行。”
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洛雲野只覺得心像被針扎一下又一下。
難受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