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擦過姜靈月耳際的瞬間,閻逸塵突然踉蹌著撞開她後背。
黑衣人見縫插針的彎刀被他用劍鞘硬生生割開,金屬相撞迸出火星子。
“你發什麼瘋?”姜靈月反手捅穿偷襲者的喉嚨,鮮血濺上她繡著金蝶的袖口。
閻逸塵垂在身側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抽搐,脖頸浮起蛛網狀的青紫紋路。
黑衣人突然齊刷刷後退兩步,領頭的吹了聲尖銳骨哨。
閻逸塵悶哼著單膝跪地,劍尖插進泥地裡犁出三寸深的溝。
“你真把毒藥嚥了?”姜靈月終於看清他泛著烏紫的指甲蓋,氣得差點把匕首捏變形。
三天前這狗男人信誓旦旦說閻景康送來的鴆酒要拿來釣魚,結果魚餌竟是他自己的命。
閻逸塵喘著粗氣扯出個笑,喉結滾動時溢出黑血:”閻景康……可沒那麼好騙。”他說著突然暴起,劍光掃落三支冷箭。
一旁的刺客見此情景,悄悄離開給閻景康通風報信。
姜靈月摸到他後背滲出的冷汗,突然想起這瘋子今早特意換了燻過藥香的裡衣。
黑衣人潮水般湧上來時,姜靈月揪著閻逸塵的衣領往山道上滾。
碎石劃破她手心,血腥味混著男人身上苦藥香直往鼻子裡鑽。”往東南…”閻逸塵話沒說完就被她捂住嘴,兩枚毒鏢釘在他們頭頂的樹幹上。
“你給我撐住,過後再找你算賬!”姜靈月踹飛撲上來的黑衣人,摸出荷包裡的銀針扎進閻逸塵虎口。
男人痙攣的手腕瞬間繃直,劍鋒精準捅穿敵人的琵琶骨。
她早該發現這混蛋在說謊的。
閻景康也立馬到達了現場,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閻逸塵,開口嘲諷道:“閻逸塵,你也有今天?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說著又打量幾分姜靈月。
“嗤,你也算好福氣,死了也有美人相伴。”說完揮手示意,“動手”
閻逸塵挺直脊背,即使現在如穿心般疼痛,但依舊自信的面向閻景康。
閻景康恨的要咬碎槽牙,他討厭閻逸塵永遠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正欲下手,林間忽然傳來銅鑼聲。
小桃舉著火把衝在最前頭,身後跟著十幾個舉著鋤頭的村民。
小桃吶喊著,“三皇子殘害手足,戰神永寧王被害!”吶喊聲從人群中不斷傳來,閻景康咬牙,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全殺光,又發現來了第二批人,緊接著是第三批。
黑衣人的陣型被衝散,姜靈月趁機拖著閻逸塵躲進亂石堆。
男人滾燙的額頭貼著她頸側,吐息間盡是血腥味。
“王妃…好香。”閻逸塵突然含糊地笑出聲,染血的手指勾住她腰間玉墜。
姜靈月正要罵人,忽然察覺他指尖在玉面上急促敲擊——三長兩短,是暗衛的聯絡信號。
火把的光影在石壁上搖晃,遠處傳來馬蹄踏碎枯枝的脆響。
小桃的呼喊聲被夜風撕成碎片,姜靈月盯著閻逸塵漸漸渙散的瞳孔,摸出最後三根銀針扎進他心口大穴。
男人喉間發出瀕死野獸般的低吼,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二十步外的山道上,新的馬蹄印正碾過他們方才滾落的痕跡。”咳…王妃的腰…”閻逸塵話沒說完就嘔出半口黑血,濺在姜靈月鵝黃裙襬上暈開墨梅。
她反手掐住男人命門穴,脈搏像被驚動的毒蛇般瘋狂扭動。
小桃舉著豁口的柴刀劈開荊棘叢:”夫人!後山有個破窯洞!”
姜靈月拽著閻逸塵的玉腰帶往坡下滾,碎石簌簌擦過男人滲血的脊背。
遠處傳來重物墜崖的悶響,八成是這瘋子提前佈置的陷阱。
她摸到閻逸塵腰間鼓起的暗袋——滿滿兩包化屍粉,沾著三日前鴆酒的苦杏仁味兒。
林大夫的藥廬藏在亂墳崗西側,瓦罐裡熬著驅邪的艾草。
老郎中剪開閻逸塵裡衣時倒吸涼氣,男人胸口蛛網狀毒痕已蔓延至鎖骨。
“七日斷腸散。”姜靈月將三寸銀針沒入閻逸塵曲池穴,”勞煩取三錢砒霜。”
林大夫的藥杵咣噹砸在碾藥銅盤上。
閻逸塵突然悶笑出聲,被毒血糊住的眼睛轉向聲源:”要砒霜的是本王的血,又不是她。”話音未落就被姜靈月用搗爛的黃蓮塞了滿嘴。
子時更梆敲到第三聲,閻逸塵終於不再嘔血。
姜靈月盯著林大夫搗藥的龜裂指甲,忽然開口:”最近來治刀傷的人多嗎?”
藥杵在石臼裡滑了半寸。
老郎中抹著額頭的汗:”東村獵戶前日送來個腸子流出來的,說是摔在耙犁上…”話頭被姜靈月甩過來的銀針截斷,針尖釘著只通體赤紅的毒蠍。
“這東西長在西南瘴林。”她碾碎蠍尾毒囊,墨綠汁液腐蝕了窗臺青苔,”您這藥廬風水倒稀奇。”
閻逸塵忽然在竹榻上翻了個身,露出後腰猙獰的舊箭傷:”林大夫當年給北境軍送過金瘡藥吧?這敷藥手法眼熟得很。”
燭火爆了個燈花。
老郎中佝僂的背驟然僵直,姜靈月指尖已扣住三枚淬毒銀針。
窗外傳來夜梟啼叫,混著枯枝被踩斷的脆響。
“前日…是有幾個佩彎刀的客商來抓止血散。”林大夫突然壓低聲音,溝壑縱橫的手從藥櫃夾層摸出塊鐵牌,”他們落下了這個。”
閻逸塵的指尖撫過鐵牌上的螭紋,喉間溢出冷笑。
姜靈月瞥見暗格裡半截染血的官銀——分明是兵部上月新鑄的制式。
五更天時閻逸塵突然發起高熱。
姜靈月扯開他中衣換藥,發現男人左臂內側新添了道刀刻的符咒。
暗紅血痂組成奇異圖騰,像極了三皇子府邸的鎮宅獸首。
“王妃摸夠了嗎?”閻逸塵滾燙的手掌突然扣住她手腕,氣若游絲還要扯出笑,”下次可以往…往下三寸…”
姜靈月把冰帕子拍在他傷口上,聽見男人從牙縫裡擠出的抽氣聲。
小桃慌慌張張撞開門時,晨霧正順著窗縫漫進來。
“馬廄裡…那些治外傷的藥材全不見了!”
林大夫打翻的雄黃酒在磚地上洇出蜿蜒痕跡。
姜靈月嗅到空氣裡殘留的火摺子味兒,袖中銀針已刺破窗紙——二十步外的老槐樹下,半截踩進泥裡的麻繩正滲著暗紅血水。
閻逸塵突然撐著竹榻坐起來,蒼白手指摸索著繫緊矇眼緞帶。
姜靈月反手將鐵牌甩過去,被他用兩指穩穩夾住。
“三皇兄最愛吃桂花糕。”男人染血的唇角翹起鋒利弧度,”你說他派來的人…聞不聞得慣艾草灰的味道?”
藥廬外突然響起成片的烏鴉驚飛聲。
姜靈月按住狂跳的太陽穴,掌心黏膩冷汗浸透閻逸塵的矇眼布。
閻逸塵冰涼的指尖劃過她腕脈,在跳動的血管上輕輕一按。
東南角的籬笆牆傳來細碎腳步聲,像是有人踩著八卦方位在挪動。
林大夫打翻的藥杵滾到姜靈月腳邊,銅盤上未碾完的硃砂突然爆開猩紅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