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個人就接到參加宮宴的口諭。也收到了來自太子的密信。
姜靈月捏著銀針的手被閻逸塵攥住。
矇眼布條下滲出血絲的男人歪在藥櫃上,喉結滾動兩下嚥下腥甜:”皇后的人堵了三條宮道。”
小桃把炭盆踢到他們中間,火星子噼啪炸開:”信上說陛下吐了黑血。”
“戌時三刻換防。”閻逸塵突然扯斷腰間玉扣,染血的暗紋裡藏著半枚虎符,”愛妃的胭脂盒第三層。”
“夫人有幾成把握?”閻逸塵平淡的開口問。
“五五開吧。”姜靈月老實回道,“待會場面越亂越好。”
“那趕巧,我最會攪亂時局了……”
姜靈月踹開腳凳掏出個瓷罐,雄黃粉混著麻沸散撒進炭火。濃煙竄起的瞬間,閻逸塵反手用矇眼布捆住兩人手腕,帶著她撞開後窗。
宮牆上巡邏的燈籠晃了三晃。
皇后貼身宮女正端著藥碗進養心殿,姜靈月突然從迴廊拐角摔出來。鎏金藥碗”哐當”砸在青磚上,褐色的藥汁滲進磚縫。
“娘娘,兒臣來給父皇與您請安。”姜靈月扒著門框猛咳,袖中銀針悄無聲息扎進宮女太監後頸。
閻逸塵拄著盲杖慢半步跟上來,精準踩住太監抽搐的手。
皇后鬢邊的九尾鳳釵晃出冷光:”逸塵與永寧王妃倒是孝順。”
姜靈月不由分說的三步並兩步,撲到龍榻前抹眼淚,指尖按上皇帝浮腫的腕脈。
滯澀的脈象讓她後背發涼——這分明是嶺南的牽機藤,混在安神香裡能讓人咳血三年。
閻逸塵的盲杖突然敲中銅鶴燈臺。燈油潑在皇后裙襬,小太監們手忙腳亂去撲火。
姜靈月趁機拔下皇帝枕邊的安神香,塞了根銀簪進閻逸塵掌心。
“王妃當心燙。”閻逸塵突然拽過她右手,沾著燈油在掌心畫了朵蓮花。
姜靈月感覺有硬物硌進皮肉——是半塊兵符。
殿外傳來三更梆子聲。
皇后不在乎裙襬,撫著翡翠護甲輕笑:”陛下該進藥了。”新熬的藥碗泛著古怪的甜腥,姜靈月突然伸手去接,藥汁不小心潑在閻逸塵腳邊。
“父皇眼瞼發青。”她帶著哭腔轉身擋住龍榻,銀針裹著帕子擦過皇帝嘴角。
閻逸塵突然劇烈咳嗽,矇眼布滲出的血染紅了半邊錦被。小桃抱著藥箱衝進來時撞翻了燻爐。火星子又濺到皇后鳳袍上,養心殿瞬間亂作一團。
姜靈月趁機拿出解毒丹,將丹藥塞進皇帝口中,順下喉嚨。
“東南角。”閻逸塵用氣聲說。
他盲杖點地的節奏變了三遍,姜靈月突然撕開皇帝的中衣,胸口浮現的淡紫色淤痕,確認是中毒。
姜靈月舉著染血的銀針哭喊:”父皇中毒了!”。閻逸塵的盲杖橫掃過鎏金香爐,香灰撲了皇后滿臉。
趁眾人去扶鳳駕的剎那,姜靈月立馬合上皇上的衣服。
龍榻下突然傳來三聲叩擊。
混亂中有人扯斷了帷幔金鉤。黑影從樑上翻下來時,姜靈月正被閻逸塵按在藥櫃後。男人染血的矇眼布擦過她耳垂:”愛妃猜猜誰在偷看?”
養心殿的銅漏突然發出空響,簷角鐵馬叮叮噹噹亂撞。
姜靈月捏著銀針的手突然被冰涼的手指纏住——閻逸塵蘸著血在她腕間寫了個”叄”字。
東南角的雕花窗無聲裂開細縫。銀針擦著閻逸塵的耳廓釘進藥櫃。
姜靈月揪住他染血的衣領:”王爺的盲杖戳著我腰了。”
雕花窗縫隙裡閃過半片金線裙角。
閻逸塵突然扣住她後頸往地上壓。
三枚透骨釘擦著髮髻釘進青磚,姜靈月袖中銀針甩向東南角的瞬間,黑影已經躥上房梁。
“蟑螂跑了。”閻逸塵的盲杖敲了敲她腳踝。
姜靈月剛要撕他矇眼布,小桃突然從屏風後滾出來。小丫鬟懷裡抱著打翻的食盒,糯米糕糊了滿臉:”太子…太子殿下…”
鎏金香爐突然爆出火星子。
閻景懷的蟒袍下襬還沾著枯草,蒼白的臉從帷幔後探出來。他食指抵唇做了個噤聲手勢,袖中甩出塊沾血的帕子。
“三日前。”太子喉嚨裡滾出氣音,”御膳房的蜜漬梅子。”
姜靈月指尖碾開帕子上的褐色殘渣。銀針剛刺進去就泛出青紫——和皇帝中的牽機藤毒性相沖。
她突然掀開閻逸塵的矇眼布,帶血的布條浸進藥碗。不知怎的閻景懷踉蹌著撞倒博古架,玉雕貔貅碎在皇后腳邊。
鳳紋宮鞋碾過碎玉,皇后撫著翡翠護甲輕笑:”太子禁足期間擅闖養心殿…”
姜靈月一臉正經的看著皇后:“娘娘怕是被嚇著了,哪裡來的太子呀?”
閻逸塵也配合道:“太子哥哥來了?在哪兒?”
皇后欲想說什麼。
姜靈月突然揪住閻逸塵的腰帶哭嚎:”王爺咳血了!”
小桃掄起銅盆砸向香爐。
火星子濺到皇后裙襬時,閻逸塵的盲杖精準挑開一旁的門窗,太子喉結滾動兩下,突然抓住她腕子:”三皇子書房…紫竹筆洗…”
話沒說完就被閻逸塵拎著後領甩出窗外,極快的說道:“哥哥快走,這裡有我們。”
閻景懷順勢滾出屋外,姜靈月甩出銀針切斷金鉤帷幔。養心殿瞬間被翻倒的屏風隔成兩半。
“戌時三刻。”閻逸塵沾著血在她掌心寫了個”柒”。
姜靈月反手把解毒丸塞進閻景懷嘴裡。
姜靈月一腳踢翻炭盆。滾燙的銀霜炭潑向人群,她拽著閻逸塵的盲杖往西側殿退。矇眼布滲出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男人突然翻轉手腕扣住她命門。
“東南角第七塊磚。”
盲杖點地的瞬間,姜靈月袖中銀針射穿磚縫。
暗格彈出一卷泛黃的脈案,閻逸塵抬腳將案卷踢進炭盆。
火苗躥起的剎那,皇后尖利的護甲劃過她臉頰。
“本宮瞧王妃臉色發青。”
姜靈月突然捂住心口乾嘔。沾著雄黃粉的指尖抹過皇后護甲,鳳釵上的東珠突然”咔嗒”裂開。
黑色粉末簌簌落在宮裙上,幾個小宮女當場暈厥。
閻逸塵的盲杖橫掃過香案。
供果砸翻銅燈時,姜靈月已經撕開脈案殘頁——泛黃的紙頁上赫然是皇后半年前的問診記錄。
“母后鳳體違和?”閻逸塵突然對著虛空說話。
皇后鬢髮散亂地後退兩步。
姜靈月趁機將殘頁塞進他腰帶,染血的銀針在皇帝枕邊擺出七星陣。
小桃抱著藥罐衝進來:”王妃的安胎藥熬好了!”
養心殿突然死寂。
閻逸塵的盲杖”噹啷”掉在龍榻邊。
姜靈月掐著嗓子嬌嗔:”王爺昨夜…”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捂住嘴,染血的矇眼布擦過她鎖骨。
皇后鳳眸眯成細線:”皇室血脈不容有失。”
姜靈月突然抓起藥罐猛灌。褐色的藥汁順著下巴流進衣領,她拽過閻逸塵的手按在自己小腹:”父皇要當祖父了。”
當七皇子趕到這慌亂的場面時,就聽到了這個炸裂的消息。
鎏金香爐突然爆響。
三皇子帶著御林軍破門而入時,姜靈月正把脈案殘灰抹在皇帝指尖。
閻逸塵的盲杖精準戳中三皇子膝窩,蟒袍青年跪地的瞬間,龍榻傳來虛弱的咳嗽。
“鬧什麼…”
皇帝浮腫的手指突然抓住閻逸塵腕子。
她順勢將銀針推進帝王虎口,藏在袖中的解毒丸化進參湯。
閻逸塵突然劇烈咳嗽,矇眼布滲出的血染紅半邊衣袖。
“兒臣請旨徹查東宮!”三皇子舉起半塊兵符。
閻逸塵突然撕開中衣領口。
淡紫色的淤痕從鎖骨蜿蜒而下——和皇帝胸口的毒痕一模一樣。
閻逸塵的盲杖重重敲擊地面:”求父皇為兒臣做主!”
皇后護甲掐進掌心。
小桃突然抱著染血的被褥闖進來,褥角露出半截紫竹筆洗。
姜靈月踉蹌著栽進皇帝跟前:”有人…有人給王爺下毒…”
養心殿銅樓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閻逸塵突然拽斷九曲連環鎖。
機關彈開的瞬間,密道里滾出個昏迷的小太監——手裡還攥著三皇子府的令牌。
皇帝渾濁的眼球突然暴凸,他竟不知三皇子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皇宮:”來人!”
姜靈月捏著銀針的手微微發抖。
閻逸塵染血的手指擦過她後背,在裡衣上畫了個圈。
東南角的雕花窗突然被夜風吹開,半卷明黃聖旨掉進炭盆。
火舌躥起三尺高時,三皇子腰間的玉佩突然裂成兩半。
皇后鳳釵上的東珠滾進灰燼,養心殿內外突然響起整齊的鎧甲碰撞聲。
“父皇…”閻逸塵突然摘下矇眼布,早已佈滿血淚。
姜靈月倒抽冷氣。
皇帝顫抖的手指指向三皇子:”給朕…給朕…”
不知是誰突然打翻燭臺。
火勢蔓延到龍榻的剎那,姜靈月被閻逸塵拽著離開大殿。
太子的蟒袍下襬從眼前掠過時,她聽見頭頂傳來利刃出鞘的錚鳴。
“愛妃的安胎藥灑了。”閻逸塵突然咬住她耳垂。
姜靈月反手將銀針刺進他肩井穴。
男人悶笑著扣住她手腕,琉璃眼珠映出密道盡頭晃動的火把——那是東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