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大巴車撕裂空氣，刺耳金屬聲伴隨著玻璃破碎聲，如交響曲響起。
世界在瞬間天旋地轉。
她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被甩向車窗，腦袋狠狠地撞在某個堅硬的物體上。
頭好痛，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她的腦漿。
“咳——咳咳！”
灰塵嗆得她直咳嗽，喉嚨裡像是塞了把生鏽的鋼絲球。錢小酒掙扎著從座位和前排座椅的夾縫中拔出自己，活像個卡在馬桶裡的搋子。
“操！什麼鬼——”
錢小酒的話語被硬生生掐斷在喉嚨裡，彷彿有人往她肺部灌了鉛。
這他媽就是傳說中的”寫生之旅”？怕不是寫”生死時速”吧！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她抬頭，看見同學們像被扔進甩幹機的衣服一樣滾成一團。
左眼包著的紗布鬆動了，一絲刺痛從眉骨蔓延至太陽穴。她試圖呼吸，卻發現空氣像凝固了一樣難以吸入。
左眼的紗布下是她不願讓人看見的秘密——那隻金色的眼睛。
她用手胡亂摸索，確保它還好好地藏著。冷汗順著脊背滑下，她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那隻眼睛，那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救命！誰來救救我啊！我臉破了”
任寶寶尖銳的嗓音劃破混亂，她的高跟鞋不知飛到哪去了，精緻的妝容此刻已經花得像個鬼臉，眼淚混著睫毛膏在臉上劃出兩道黑色的河流。
錢小酒閉上眼，咬緊牙關，強忍住翻湧而上的噁心感。
“喂，左眼怪！你沒死吧？能動嗎？這破車上就你在我旁邊！”
任寶寶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嫌棄和無奈，但同時也帶著一絲希望，畢竟此刻能動的人不多了。
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發抖，卻仍然不忘在稱呼上給錢小酒添堵。
“”閉嘴吧你，又不是沒命了。”錢小酒嚥下一口血腥味，艱難地撐起身體，右眼掃視著這片狼藉，
“比起擔心你那張破臉，不如想想怎麼逃命。”
錢小酒摸索著身上，確認沒有大礙，左眼的紗布重新紮緊。她的手指接觸到車窗邊緣時，冰冷刺骨的感覺從指尖蔓延開來——不是因為溫度，而是某種直覺。
“錢小酒，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我的臉可是我的飯碗！看我這擦傷，直播怎麼開？”
錢小酒翻了個白眼，差點沒把自己的眼球翻到後腦勺去。
“你的粉絲不是最愛看血腥內容嗎？這不正好給你加點素材，’慘烈車禍，美女主播九死一生’，流量爆炸好吧。”
“同學們保持冷靜！我已經報警了，警察30分鐘後到。大家原地等待救援，不要亂跑！”
高飛老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那張年輕的小臉上寫滿了做作的鎮定，但那顫抖的雙手和不停擦汗的動作出賣了他。
“……”
錢小酒低聲咒罵，站起身來。身體有些疼痛，但比起那些仍在哭泣或發愣的同學，狀態簡直好得不能再好。
九月的陽光像是上帝半開玩笑的懲罰，不足以致命，卻足夠讓人生不如死。
空調在車禍中徹底陣亡，整個大巴車變成了移動蒸籠。
她感覺自己正在被慢慢煮熟，那該死的眼睛光線的感知加倍敏銳，刺痛得像有人用針扎進眼球。
她用手遮擋照射進來的陽光。
常人只是感到刺眼，她卻如同直視烈日。這副異於常人的感官。
是福是禍？早已分不清楚。
接著她才回神，汗味、燃油味、橡膠燒焦的氣味、甚至是同學們的恐懼，各種氣味以十倍強度衝擊嗅覺神經，幾乎讓錢小酒作嘔。
空氣中那股汽油味道，來得突然而強烈，像一根尖銳的針刺進她的鼻腔。
對她來說，這氣味簡直是一場暴力襲擊，帶著金屬和化學物質的刺激性氣味，層層疊疊，清晰可辨。
錢小酒猛地捂住鼻子，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這不是普通的汽油洩漏，味道中有一絲灼熱的成分，燃燒前的預兆。
她的嗅覺可比任何儀器都準確。
“有汽油洩漏！車子可能會爆炸！”
無人理會。高飛老師忙著安撫那些嬌氣的學生，而任寶寶則沉浸在自己的”災難電影女主角”角色裡。真他媽搞笑，一群白痴等死呢。
“……”會爆炸啊喂！
錢小酒動不了，她沿著氣聞到源頭。鼻子引導她的方向是車尾，那裡的氣味最濃。
她能看到，車尾反射著微量液體的光。汽油正從燃料箱緩慢漏出，聚集在車身下方。
車子突然起火爆炸。
灼熱。窒息。死亡。
這些感覺如此真實，汽油的味道，火焰的熱度，還有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全都如此清晰。
錢小酒看見自己的皮膚在高溫下起泡、剝落，看見血肉被烈火吞噬，看見所有人在地獄般的烈焰中掙扎，最終化為灰燼。
“啊啊啊！！！”
她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後背，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右眼因恐懼而大睜，左眼在紗布下瘋狂轉動，彷彿也在尋找確認現實的證據。
“我靠！你發什麼瘋啊？嚇死人了！”
任寶寶的聲音刺耳得令人厭惡，但此刻卻是最好的現實確認。錢小酒轉頭看向她那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她正捂著胸口，一臉嫌棄地瞪著她。
“做噩夢了…”
她低聲回應，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該死，那個夢境太過真實，以至於她現在仍能感受到皮膚被烈火灼燒的痛感。
她的超級感官在這種時刻簡直是種折磨——每一種感覺都被放大十倍，恐懼、痛苦、窒息感，全都如影隨形。
“神經病啊你，大白天做什麼噩夢，還嚇唬人。”
她翻了個白眼，往座位另一側挪了挪，彷彿錢小酒是什麼傳染病患者。這種厭惡她早已習慣，從小到大，這異於常人的眼睛就讓她成為了異類。
“關你屁事。”
錢小酒沒好氣地回懟，隨後環視四周。
大巴車正常行駛著，同學們有說有笑，一切平靜如常。但那種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中等著她們。
“我們要去哪兒？”
任寶寶用看智障的眼神看錢小酒。
“你失憶啊？寫生啊！去前面風景區，老師都說了八百遍了！”
噩夢的餘韻還在錢小酒的神經末梢跳動，黏膩的汗水浸透了後背。
她努力平復呼吸，試圖甩開那些灼熱的記憶。就在這時，一道白光突然閃過視野，差點讓她再次尖叫出聲。
白光迅速凝聚成半透明的界面，懸浮在錢小酒眼前，只有她能看見。文字開始在界面上流動：【系統綁定中…請稍候…】
“臥槽！幻覺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