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朱元璋的砍頭威脅,陳良內心可謂是叫苦不迭。
“這老朱還真是名不虛傳,才第一次見面,對我的腦袋就蠢蠢欲動。”
陳良強行壓下內心的驚恐,開口道:“敢問這國策如何難以施行?”
“劉三吾,陳良問你呢,如何難以施行啊。”朱元璋淡聲道。
“攤丁入畝若要施行,必然要影響整個大明。”
“現如今天下方才太平十數年,如此國策,要真正施行起來,得等到猴年馬月。”
“這必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是施行時出了差錯,那可是要影響大明後續上百年!”
劉三吾言之鑿鑿,彷彿攤丁入畝的國策必然是失敗的結果。
群臣也紛紛開口響應。
“是啊陛下,且不說他陳良有沒有這個能力施行。”
“就算有能力,那將來擴展的規模越來越大,他如何兼顧的過來?”
“這可是廢除千年來丁稅的大事啊!”
“沒錯!這個黃口小兒信口開河!這樣一來,所有的稅務等於是朝廷一把抓,這樣豈不是加大了中書省的工作量?”
“那還要下面那些人做什麼!”
面對眾人的駁斥,朱元璋看向陳良。
“你有何話說?”
“陛下,任何國策在初期施行,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難不成,因為有這些問題,國策就不施行下去了嗎?”
“劉考官方才說,若是在施行的過程中出了差錯,會影響大明上百年。”
“但若是能真正施行下去,對大明未來發展的好處,劉考官便視而不見?”
“的確,攤丁入畝的施行,丁稅廢除後所有稅務都直接上達中書省,朝廷一手抓。”
“但這樣一來,不但不會加重中書省的工作量,反而還會減少!”
此話一齣,群臣紛紛開口駁斥。
“黃口小兒,你懂的什麼國策?”
“反而還會減少中書省的工作量?你可真敢開口。”
“他當然敢開口!國策施行下去,反正又不是他來處理所有工作,到頭來還不是積壓到我們中書省頭上?”
“一旦出了問題,給他擦屁股的還不是我們中書省?”
“就是!”
面對眾人的質疑,朱元璋並未發表任何意見,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陳良。
“你們只知道所有的稅務處理都得歸納到中書省,卻不知道賦稅規則的簡化。”
“攤丁入畝把各州,縣的田賦以及徭役,包括其他雜徵總為一條,合併在一起徵收。”
“按畝計算繳納,這樣不僅能簡化賦稅規則,丁稅的廢除還剝奪了那些地方官員隨意加稅的可能。”
“至於剛剛那位大人所說,要下面的人做什麼。”
“他們的工作自然是負責徵收銀兩上來,他們不能隨意加稅,朝廷也就不用如現在般。”
“有各種各樣的稅務需要核對,這豈不是減輕了中書省的工作?”
“這些我可都在試卷上寫的明明白白,難不成是劉考官並未仔細看,直接就給我的試卷打了負分?”
陳良的一番話頓時讓群臣語塞。
尤其是最後一句,令朱元璋目光離開陳良,轉而看向劉三吾。
“劉三吾,試卷咱也仔仔細細看了。”
“看樣子,是你沒有仔細閱卷,並非是徇私舞弊,而是單純的不負責任。”
“是不是啊?”
朱元璋語出驚人,身為主考官卻對此不負責任,那也一樣要掉腦袋。
同時,朱元璋對身旁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
“這小子,面對這麼多朝廷命官,還有咱站在這,竟然能面不改色。”
“而且對答如流,讓這些南方官員都無話可說,是個好苗子。”朱元璋內心如此思索著。
“怎麼?你們無話可說了?”
“陛下!丁稅畢竟已經延用千年,他這一句話就把丁稅給廢除……”
“歷史的車輪是滾滾向前的,一些舊的東西該淘汰自然要淘汰!”
“大明是一個嶄新的天下,自然要有嶄新的一面!而不是一味沿用那些舊的東西!”
此話一齣,眾人以及朱元璋內心皆是一驚。
此時,一人面色蒼白,正欲進入奉天殿,聽到陳良一番話,他頓時止步奉天殿外。
“這小子,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魄力。”
“將來咱百年之後,把天下交到標兒手上,此人便是標兒的得力助手。”
朱元璋內心思索,表面上卻不置可否,而是掃向群臣。
“怎麼?你們都沒話說了?”
“那就證明,北方學子們並沒有冤枉咱們的劉大考官。”
“我……”
“行了!咱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好好審查這些試卷!”
“若是還有類似陳良的情況,你們自己看著辦!”
隨後,朱元璋轉向陳良道:“你的試卷咱看了,咱這次叫你來,主要是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
“至於你們南北方學子之事,咱會讓這些大臣從新審理,一定給你們一個公道。”
“陛下,臣斗膽進言.”
“這次從新審理,事情過去,但還有明年,後年大後年。”
此話一齣,朱元璋頓時恍然。
“這小子說的對啊,今年解決了還有明年,難不成年年都讓他們跪在奉天殿上審理?”
“即便如此,咱百年之後呢?”
朱元璋越想眉頭皺的越深。
“陛下,臣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此話一齣,朱元璋立刻看向陳良。
“陛下今後只需分南北榜,分榜取仕,畢竟大明南北發展不平衡。”
“分榜取仕,這樣一來既不會埋沒了北方學子,對南方學子來講也十分公平。”
聞言,不禁朱元璋心中震動,群臣亦是心下一驚。
“這個叫陳良竟然想出這種辦法來。”
“這樣一來,以後朝堂上北方官員豈不是會越來越多?”
“到時候便可以與我們南方勢力抗衡,朝堂就不是我們南方人說了算了!”
群臣能想到的,朱元璋亦然明白。
此時,他看向陳良的目光變得愈發欣賞起來。
“嗯,你的辦法咱會慎重考慮,明日便會重新放榜,你下去吧。”
見狀,陳良頓時如釋重負,當即便朝著奉天殿外走去。
而此時,站在奉天殿外之人背過身去,待陳良走後,他深深看了陳良背影一眼,隨即便轉入奉天殿內。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