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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囚禁的第七日,蘇清虞又來了。
師尊派來的藥童每日按時送來靈膳,那些裝在琉璃盞中的珍饈我一口未動,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地宮的大門被推開,師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朱唇香豔,柳葉眉下那雙眼睛依然美得讓人心顫。
“絕食?”蘇清虞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本座倒不知,你這小畜生還有這等骨氣。”
她解開我的啞穴,見鎖鏈在我手腕上留下的血痕格外刺目,不禁皺了皺眉。
“被師父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徒兒只希望早點死,再不給你留任何汙點。”我別過頭去。
“莫要胡鬧。”
蘇清虞斥道,強行掰開我的嘴,將湯一勺一勺餵給我。
“師尊,”我扯動乾裂的嘴唇。
你要殺要剮,就給個痛快。我想說,可最後一句卻比她的手指抵住。
“噓。”她突然貼近,髮間雪蓮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她另一隻手撫上我胸口,隔著單薄衣衫,能感覺到她掌心凝聚的寒氣。
“雲霆在魔淵受了焚心劍傷。”她說話時呼出的白霧凝結在我睫毛上,“藥引需要成年九尾狐的心頭血。”
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三百年前在天河被她救下時,這女人明明親口說過收養我不為取血。
那時,她替我包紮傷口的手指也是這樣涼,卻在雪地裡暖了我的魂魄。
我沒有回答,只是緊緊蹙眉。
“所以呢?師父要用我的血去救他。”
蘇清虞的素手微微一頓,緩緩捏起我的下巴,轉而向下。
指尖劃過我的皮膚,彷彿在尋找著什麼。我的身體猛然一顫,想要掙扎,卻被她輕易按住。
蘇清虞忽然柔聲道,“別動,若是傷了你,我可會心疼的。”
明明有過那樣親密無間的時刻,我卻覺得一點也不瞭解她。
她的手指在我的胸口一按,隨即一陣劇痛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生生剝離。
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臉色煞白。
蘇清虞的手指輕輕一勾,一滴滴鮮紅的血珠便從她的指尖滑落,滴入她早已準備好的玉瓶中。
而那血,正是我的心頭血。
“你若是乖乖聽話,我便不會讓你太痛苦。可你若是不聽話——”
她柔甜的嗓音陡然一冷,指尖用力,令我痛得無法呼吸,“那便別怪為師心狠了。”
我閉上眼,不願再去看她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師尊,我會死的。”
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九尾狐族有九條命,便為雲霆用上幾條又何妨?”
蘇清虞不屑道,轉身漠然離開,帶走了地宮唯一一縷光亮。
每次被取血,我的心臟都要重新生長很久。
玄鐵門重新閉合時,我蜷縮在冰面上嘔出大口鮮血。
她不知道,我早已耗去過三條命——百年前歷天劫時斷過一尾,七十年前除魔時又舍兩尾,去年她練功太過遭到反噬,我還悄悄取了心頭血替她入藥。
如今又被她日日取血,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條了。
我沒有想到,再次得見天日,來看望我的人,會是雲霆。
我此刻已然氣息奄奄,現出了一半原形,身後血跡斑斑的唯一一條狐尾昭示著我的脆弱。
他睥睨著我,嘴角勾起一絲輕蔑。
“你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妄圖勾引阿虞的野狐狸?”
“嘖,公狐狸就是下賤。”他靴尖碾著我僅剩的尾巴,“裝什麼清高?當時不是你主動爬上你師父的床?”
雲霆無視我的痛呼,嗤笑一聲。
“長得也不過如此,難怪司命說,阿虞只是拿你練手而已,可於我而言——”
“只要是妄想威脅我在女帝身邊地位的人,就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