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準備回家的時候,宋昭寧給了我個地址,讓我過去。
我以為她是找我探討壽宴的事。
可當我推開包廂大門的時候,迎來的只有宋昭寧冰冷的一杯酒:
「我說你怎麼會那麼快答應辦壽宴,原來是拿了我媽的錢。」
「許川,七年了,我本以為你學乖了,沒想到你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溫以晨給我遞來紙巾,裝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許川哥,抱歉啊,都怪我,前面我就不該多嘴說這事,害得你和昭寧姐吵架。」
旋即他伸手拉了拉宋昭寧的衣角,假模假樣地扇了自己幾下耳光,眼圈泛紅道:
「昭寧姐,你別罵許川哥了,是我該死,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罰就罰我吧。」
宋昭寧卻心疼地抓住他的手,揉了揉他根本沒任何傷的臉:
「別打自己,我會心疼的。」
「再說了,你又沒做錯,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許川居然還敢找我媽要錢。」
「說說吧寶貝,你要什麼獎勵。」
溫以晨托腮,冥思苦想:
「車子你給我買了蘭博基尼,房子你送了我一套湖邊別墅。」
「平時也是山珍海味,禮物不斷,上次我只是隨口說了一嘴想吃大波龍,你就立馬給我買了,還親手為我剝。」
「還有上上次,我們去拍賣會,我看中了一款腕錶,價值三千萬,你眼都不眨地就拍下了,還專門為我點了全場的天燈,我都被你養刁了,物慾低的可怕……」
溫以晨細數宋昭寧這些年對他的偏寵,可他越說我的心就越冷。
原來在我數十年如一日地吃發冷發餿的狗飯的時候,在我住陰暗潮溼的傭人房,以蟑螂老鼠為伴的時候,溫以晨過得卻是這樣奢華富足的生活。
開豪車,住豪宅,每天山珍海味,吃著宋昭寧親手剝的蝦,收著宋昭寧送的各種各樣的禮物。
而我身為宋昭寧的丈夫,這七年來吃過最豪華的卻是齋飯,住過的最好的地方也是寺廟。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就在這時,思緒突然被溫以晨的話語打斷:
「昭寧姐,我知道我想要什麼獎勵了!我現在就想吃一口我們常去吃的,城東那家的蛋黃酥!」
他刻意咬重【常去吃的】這幾個字眼,說話間還頻繁朝我這邊看來,挑釁十足,炫耀意思滿滿。
我卻視若無睹。
這麼多年,面對溫以晨的挑釁,我早就習慣了。
愣神間,溫以晨嘆出一口氣,自顧自道:
「可惜太遠了,距離這裡30公里呢,要不還是算了吧……」
溫以晨故作委屈的模樣,惹得宋昭寧好不心疼。
包廂裡,宋昭寧的小姐妹突然提議出聲道:
「可以讓許川去買啊!」
「就是,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再說了,本來就是他有錯在先,這樣還能順便懲罰
他故意找阿姨賣慘要錢呢!」
宋昭寧默了片刻,旋即微微頷首,頗為贊同道:
「確實是個好主意。」
她轉頭,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聲音冷到掉渣。
「愣著幹嘛?沒聽到以晨饞蛋黃酥了嗎,還不快去買?」
話落,溫以晨立馬裝好人,走到我面前,假惺惺道:
「許川哥,30公里的路程確實是有點長了。你沒車吧?我可以借給你。」
他伸出手,從兜裡拿出一大串車鑰匙,有卡宴的,有邁巴赫的,甚至還有勞斯萊斯幻影的。
各種各樣的豪車鑰匙,應有盡有。
溫以晨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滿眼得意道:
「許川哥,你想開哪輛就自己選。」
我知道,他這是在故意炫耀,趁機向我挑釁。
然而,不等我開口,宋昭寧卻一把將鑰匙搶過,冷聲道:
「你也配開車去?」
「給我一步一步走過去買,區區30公里,就當鍛鍊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怕了不成?」
我沒有像過去那樣聲嘶底裡地反抗,只是默默點頭,一言未發,平靜又淡定地接受了這一切。
其實最開始宋昭寧故意磋磨我的時候,我反抗過,可換來的卻是更猛烈的折磨。
既然結果已經註定,我又何必浪費口舌,白費功夫呢?
宋昭寧的一番話,讓她的小姐妹們頓時瞪大了眼,一個個都笑得花枝亂顫:
「昭寧啊,還是你會玩。」
「你放心,我們會幫你盯著的。」
宋昭寧沒想到我會直接應下,一肚子反駁的話剛到喉嚨口,又被她嚥了回去。
她定定地看著我,總覺得我這兩天變得很奇怪。
以前,她每次處罰我,我都會極力辯駁,控訴她的無理行為。
但今天,我卻像是丟了魂一樣,異常安靜。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她覺得我這是在欲擒故縱,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挑眉,眼裡的震驚迅速被冰霜覆蓋,冷哼一聲:
「七年了都沒學乖,一定是你們放水了。」
「這次,我要親自盯著。」
烈日下,我一瘸一拐地走著,宋昭寧的車就在身後跟著。
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我的後背早已被汗浸溼,豆大的汗珠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瘋狂往下掉。
偶爾有幾滴汗落盡眼裡,刺得我眼睛疼。
每當我想停下來擦汗的時候,身後的車子就會想起尖銳的鳴笛聲,還有宋昭寧小姐妹的冷嘲熱諷。
「許川,你是沒吃飯嗎?走快點啊!」
「就是,走這麼慢,你是想餓死以晨嗎!」
而宋昭寧全程冷眼旁觀,一點想為我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我只能忍著疼,拖著沉重的步伐朝前走去……
我們穿過鬧市,走進了小巷。
身後的車子忽然熄火了。
宋昭寧看著我滿頭大汗的模樣,冷然道:
「站那等著,以晨鬧著要吃街邊小串,等我們吃完了再出發。」
我不知道宋昭寧又想搞什麼鬼,但還是乖乖站到了一旁,拿出紙巾擦汗。
宋昭寧他們說笑打鬧著,並肩而行走向小攤販。
看著他們歡樂離去的背影,我卻不禁垂下眸子,陷入了沉思。
依稀記得,當初我和宋昭寧沒鬧翻那會,我也想去吃路邊攤的燒烤。
她卻一把拉住我,嫌棄地皺眉道:
「許川,宋家的女婿吃地邊攤,傳出去太丟人了,你可別給我們宋家抹黑!」
為此,我只能妥協,打消吃路邊燒烤的念頭。
這之後,為了當好宋家女婿,在外面不給宋家丟臉,我每天都要上課,學習西餐禮儀。
可到了溫以晨這裡,他吃牛排不會用刀叉。
宋昭寧不但專門幫他要了一份筷子,還投訴西餐廳,要求每桌必須備筷子。
如今,更是穿著十幾萬的高定,站在蒼蠅滿地飛的地方,吃著溫以晨投餵的垃圾食品,笑得一臉溫柔寵溺。
原來,她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
原來,她也可以吃路邊攤,只是我不配罷了。
頭上烈陽高照,膝蓋早就疼到麻木,我一陣眩暈,隨後兩眼一黑,頓時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