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會在這裡遇見宋樂笙,顧凌不會來做這時薪八十的兼職。
上大學以前他還經常去便利店餐廳這些地方做苦力活賺生活費。
但他高考考得不錯,是全省理科第一。成績一齣,不少學生家長爭相出高價請他輔導學生功課。
外加他學了計算機專業後,也開始嘗試著自己寫一些程序,能賣出幾千到幾萬不等的價格,他已經不怎麼做其他兼職了。
今天是之前兼職認識的朋友臨時有事,這裡給的待遇又格外不錯,如果找不到人替班,朋友的工作就要丟了。
他雖然性情冷淡了些,但也理解朋友這份工作來之不易,所以在朋友的再三請求下,他一下課就來了這裡兼職。
因為有經驗,這些事不怎麼需要培訓,就做得格外上手,領班就直接放心地讓他來接待這個包廂的“大客戶”了。
萬萬沒想到,這大客戶竟然是宋樂笙和林越祈。
好不容易看見朝思暮想了半個月的人,再次看見她卻坐在別的男人身旁。
顧凌緊繃著唇,不愛笑的他本就看上去陰鬱讓人不好接近,此刻更是渾身都透著冷意。
眼底有一絲薄怒,還有些許不可言狀的……狼狽與自卑。
桌邊坐著的兩人,衣著不菲,宛若天生一對,不管是氣場還是外貌都無比般配。
而他,穿著一身不合身的侍應生制服,彎腰推著餐車,親眼看著心上人和別的男人共進晚餐。
他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深深的無力和自卑感已經裹挾了他多年,他本來已經可以麻木的忍受這一切。
偏偏上帝又讓他短暫擁有,生出了不該有的妄念。
“二位菜已經上齊了。”低沉的聲音中隱忍著什麼,說完,他就轉身要離去。
“等等,你是顧瑤的哥哥吧。”林越祈這時開口了。
顧凌腳步一頓,但沒有回頭,身側的手捏緊了拳。
宋樂笙多看了他的背影幾眼。
果然賞心悅目的人套著麻袋都好看,這平平無奇的制服穿在顧凌身上,比在平臺上直播故意穿制服的擦邊博主還性感。
見狀,只當他是因為同齡人的自尊心,才沒有搭理林越祈。
宋樂笙清了清嗓子,好歹睡了人家,也答應了他當自己情夫,開口解圍:“他還要工作,別耽誤人家。”
林越祈和宋樂笙再熟悉不過,知道宋樂笙並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狐疑看了她一眼。
她淡淡接受著打量,語氣波瀾不驚:“怎麼,莫非你跟顧瑤很熟?看見人家哥哥都要聊幾句。”
林越祈眼底閃過一抹慌亂,所有懷疑瞬間被打消,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對了,你弟弟眼科醫生的事情,那位醫生下月會來國內參加醫學峰會交流,我可以引薦給你。”
宋樂笙本也沒打算興師問罪,提到感興趣的話題,她也順著接話。
兩人聊的都是醫生的事情,顧凌沒有在這裡待多久,只是聽到兩人談話內容,一顆酸澀的心臟才稍微好受一點,但也只有一點。
他將門虛掩上離開。
約好了醫生,宋樂笙並沒有在這兒久留,晚上雖然沒有課,但她要爭分奪秒把落下的功課補上來,所以吃了幾口蝦和意麵就起身要走。
“我送你。”林越祈連忙道。
“不用,我宿舍在南校,你的房子在北門,不順路。”
林越祈並沒有住校,而是在學校外面直接買了套房。
他還想說些什麼,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拿起手機剛看清屏幕上的備註,便下意識將屏幕向下,防止宋樂笙看見。
宋樂笙看破不說破:“你來電話了,去接吧,我自己打車離開。”
她拎起大托特包,轉身便離開。
走的時候,隱約聽見林越祈接起了電話。
“不是說這時候不要和我打電話嗎?”
“什麼?你被車撞傷了?嚴不嚴重?你在哪?”
“……”
宋樂笙沒興趣偷聽人電話,大步流星地離開,聲音漸漸被那扇厚重的門隔開。
走到門口,她低頭拿出手機,正打算看一眼打車信息。
一雙手突然橫過來,握住了她的胳膊,力度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她腳下失去平衡,被拉向一邊。
她臉色猛然一變,險些叫出來的時候,看見了拉著她的人的臉。
“……你,不是要上班嗎?”
她是想叫對方名字的,但話到了嘴邊,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顧瑤的哥哥。
顧凌冷冷開口:“我已經下班了。”
宋樂笙這才注意到,對方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薄長T恤,和一條深色牛仔褲。
衣服很舊了,但被洗得很乾淨,兩人此時的距離很近,她甚至能聞到對方衣服上洗衣粉的香味,以及獨屬於男性的一種壓迫感。
發覺自己的氣勢竟然落了下乘,她揚起腦袋,儘量擺出富婆的姿態:“不是給你錢了嗎?怎麼,不夠?怎麼還出來兼職?”
顧凌的眸底一暗,她話音一落,他就從錢包裡抽出了一沓錢,塞回她的懷中,語氣冰冷:“我不要你的錢。”
“不要?”
宋樂笙不由擰起了眉頭,只覺得對方是嫌她給的少了。
咳咳,她身上現金不多,確實給的不算多。
她於是十分上道地從錢包裡又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連帶著那疊現金一起遞過去:“諾,卡里面大概有八萬多,你先拿去花吧,我的男人,不需要出來自己賺生活費。”
被塞卡的顧凌臉色越來越差,在聽見她說“我的男人”這四個字時,臉色才稍稍緩和。
他緊抿著唇,執著地將錢全部還回去,再次重複:“我不要你的錢,我也不缺錢。”
宋樂笙瞅瞅他身上洗得發白的薄T,眼神有些怪異:“你說的不缺錢,不會就是指吃得起學校每頓四塊錢的貧困窗口吧?”
不是她看不起吃貧困窗口的人,因為要攢錢給弟弟看病的緣故,她在富二代裡已經算是過得相當節儉的了,但她看過貧困生窗口的菜色。
每頓兩素一葷,那一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裡面只有零星兩片肥肉,然後就是學校食堂稀得只剩水的免費湯。
吃這個窗口的貧困生們,大多營養不良身體孱弱。
好歹……他也算是幫她做了些力氣活,如果對方吃都吃不好,傳出去她可是要被同齡人恥笑的。
顧凌不知道對方腦袋裡想的是什麼,只語氣硬邦邦解釋:“我真不缺錢,今天來只是幫朋友代班。”
說完,他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瓷白的鵝蛋臉上,眼神變得幽深,明知自己是沒立場質問的,卻被好奇心驅使,還是問了那個問題:“你的男人,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