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三長老深吸了口氣，被季明殊這副無賴的模樣氣笑了，他抬頭看向玄虛仙尊。
“師兄，看看你的好徒弟。”
“目無尊長！態度惡劣，毫無悔過之心！”
“師兄為人公允，應當不會做包庇惡人的蠢事吧？”
三長老的話意味深長，神情更是。
立刻有人揚聲附和：“應當領三十魂鞭，禁足思過崖。”
“區區三十魂鞭？她這般心思歹毒，應該重罰。”
“懲罰打罵皆是教導，長輩關愛而已。”
其他長老面露不忍之色，卻沒有人替季明殊說話。
於他們而言，這不再是當初宗門裝點門楣的天才少女，而是無關緊要的累贅廢物。
不需要多費心思。
趙鈞跪在地上都快壓不住臉上的笑容了。
想想季明殊到時候的慘死樣，他心底就全是快感。
所有人都在等玄虛仙尊的決斷，但所有人也已經為季明殊定下罪名。
玄虛仙尊垂眸，目光只冷冷落下。
眾人口誅筆伐的少女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季明殊抬頭，她看向沉默的仙尊，忽地笑了聲。
她看著這殿內曾經對她慈祥、討好、教導的長輩們，語氣裡不乏嘲諷之意。
“三長老還真是老眼昏花，腦子糊塗。”
嘈雜之中，少女的聲音清亮，每個人都聽的清楚。
三長老：“你放肆！”
季明殊神色不變，她已轉身與三長老對峙：“三長老方才不是說過了嗎？”
“我如今是個修為盡散的廢人。”
“震碎本命劍之事與我何干？”
季明殊攤手，微微聳肩。
她話音落下，方才還略微嘈雜的大殿頓時又陷入寂靜。
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尷尬。
三長老滿肚子的話堵在嘴邊，哽住了。
他漲紅了臉，死死盯著季明殊。
靈根破碎。
身體裡毫無靈氣。
他們這些長老只要隨意掃一眼便能看出。
這具身體與凡人無異，根本不可能毀人本命靈器。
三長老：“你身上有高階符篆、靈器亦有可能！”
季明殊：“三長老，我的所有東西已經上交思過崖。”
她正是從思過崖來的登天閣。
三長老：“……”
三長老半晌無語，轉而扭頭看向趙鈞。
“就是季明殊…就是她！”
“季明殊你別狡辯…”
趙鈞笑容僵在嘴角，緊咬後槽牙，死死瞪著季明殊。
“仙尊在上，我所說句句屬實！”
趙鈞猛地朝著玄虛仙尊磕頭。
季明殊提裙跪下：“師尊，未做之事我絕不承認。”
趙鈞：“你！”
季明殊繼續道：“就算是符篆亦或者高階靈器，用之必留痕跡，諸位長老不信可自行探查。”
三長老：“趙鈞！”
趙鈞：“三長老你相信我，真的是季明殊…”
“她一定是用了別的下三濫的手段！”
趙鈞雙眼猩紅，情緒逐漸上頭，甚至開始口不擇言：“這個賤人！”
“啪！”
他話音方落，便凌空捱了巴掌，捂著臉倒在一邊慘叫。
而高臺之上，玄虛仙尊淡然收手。
“季明殊乃本尊弟子，她的秉性本尊瞭解。”
“此人滿口謊言，以下犯上，逐出無極宗。”
男人的聲音極冷、空靈，如同梵音聖言，不容置喙。
短短兩句話，便已將這場鬧劇定下了結局。
季明殊：“師尊明察秋毫。”
少女的聲音中滿是欣喜與信賴，可玄虛仙尊分明從中看到了輕蔑譏諷。
不易察覺的，轉瞬而逝。
趙鈞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他急聲辯解：“仙尊冤枉啊，我絕沒有說謊。”
“是季明殊…就是季明殊！”
“小師妹，小師妹，我說的是真的！”
“你替我說句話啊！”
“我不想離開無極宗。”
他瞥見玄虛仙尊身後的謝芙玉，好像看到救星了般高聲呼號 。
謝芙玉冷哼了聲，往後退了兩步，衣裙上的配飾相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你是什麼人，我不認識你！”
趙鈞臉色灰青：“師妹，我都是為了你！”
“是那季明殊欺負你在前，我所做所為不過是為你出氣！”
怎麼能不認識！
他給小師妹帶過桃花糕！小師妹還誇過他！
謝芙玉：“哪裡來的賤人胡言亂語！”
“我與師姐感情最好！”
“別為你的卑劣找藉口！”
“師尊…”
謝芙玉扭頭去看玄虛仙尊，只叫了這麼一聲，玄虛仙尊便輕輕抬手。
空氣扭曲撕裂，金色的藤蔓牢牢捆著趙鈞的腰。
伴隨著尖叫咒罵，趙鈞被拖入裂縫之中，消失不見。
大殿恢復安靜，裴妄死死盯著裂縫消逝的半空，緊緊咬牙，臉色陰沉。
羞辱師尊的人。
該碎屍萬段，碾作肉泥餵給豬狗。
三長老冷笑了聲，瞪了一眼季明殊，扭頭離開。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趙鈞到底是怎麼回事！
竟然用這麼低劣的手段來誣陷季明殊。
方才熱鬧的登天閣轉眼間就沒了人影，季明殊起身：“弟子告退。”
玄虛仙尊望著少女離開時單薄的背影，微微凝神。
他今日竟對季明殊幾次手下留情。
想來師徒十六年年，或許有些情分。
至於奪舍與否，他不在乎，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師尊…”
身側，嬌俏的聲音響起，玄虛仙尊開口應道：“阿玉，別擔心。”
連聲音都一同變得柔軟。
他所在乎的，唯阿玉，也只有阿玉。
–
“三師兄，一個外門弟子而已，廢了就廢了！何必搬弄到玄虛師兄面前。”四長老撓頭，跟三長老走在一起，忍不住出聲問道。
“蠢！師兄分明是想順勢將季明殊踢出局。”另有人接話。
三長老攥著像魔杖，神色憂愁：“星象有變，恐再生變故。”
四長老：“嗐！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罷了，不足為懼，不必為她多花心思！”
“昆吾劍我們勢在必得！”
三長老嘆了口氣，旋即大步上前：“是啊，廢物一個。”
這天地間還從未聽說過靈根碎了還能重塑的。
罷了，星象瞬息萬變，許是他看錯了。
當務之急是為奪得昆吾劍做好準備。
–
季明殊離開登天閣，便再沒回頭。
站在主峰傳送陣的邊緣 ，望向遠處綿延不絕的山峰。
原來她一直敬仰的，視作榜樣的師尊也會有受到矇騙的一天。
她不再善良，師尊也不再代表公正。
“師姐！”
嬌俏明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珠玉碰撞，叮叮噹噹響作一片，餘光裡很快有了一抹粉色。
謝芙玉繞到季明殊身前，歪頭盯著她的神情，忽然開口：“師姐今天很不一樣哦。”
季明殊抬眸，少女的笑容之中藏著探究，狹長的雙眼中撩起淡淡媚意，更加勾人。
季明殊皮笑肉不笑：“是嗎。”
謝芙玉聲音輕快：“當然！師姐變的更有趣了呀！”
“裴妄那個啞巴今日都看直了眼，像狗一樣。”
季明殊繞開謝芙玉繼續朝前走。
在有自保能力之前，她不想與謝芙玉過多糾纏。
偏偏謝芙玉不依不饒：“不管怎樣，師尊是我的哦。”
“昆吾劍也是我的。”
“師姐的一切都是我的。”
季明殊無視謝芙玉，一腳踏入傳送陣。
狐妖的天性貪婪卑劣，喜歡掠奪炫耀。
她太瞭解了。
季明殊的身影陡然消失，謝芙玉臉上的笑容僵住，狠狠跺腳。
竟然敢無視她！
無極宗外的石階，趙鈞艱難從地上爬起，他的眼裡迸發出無盡的恨意。
季明殊這個滿口謊言的賤人！
謝芙玉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
該死！都該去死！
他趙鈞今日在此立誓！勢要這兩個賤人付出代價！
寒風忽至，冷的驚人。
趙鈞打了個寒顫，只覺背後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