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動作一氣呵成，而就當他剛喊出口，卻只見病房的燈亮起。
與此同時，一聲呵斥傳來，
“讓他閉嘴！別驚動太多護士和病人。”
循聲看去，正是尹雪。
她身旁還跟著三人，都是紀委正裝。
原本下意識想要自衛反抗的周陽，微微一愣，順從的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
不是黑手，而是省紀委的人，還是尹雪親自帶隊，那就是安全的。
隨即周陽也不禁疑惑，這大凌晨的，這是整哪一齣？
這是對自己用凌晨睏意審訊？
紀委，警察系統在偵辦案件時，為了儘快有審訊突破，經常會採取睏意審訊手段。
顧名思義，睏意審訊，就是趁嫌疑人睏倦時，進行密集的審問，以求讓其露出破綻，取得審訊進展。
而正常人睏意最大時，就是凌晨。
當然，睏意審訊並不單純指凌晨，實際操作時會有很多方式可以不讓嫌疑人睡覺，當極度缺覺影響大腦思維時，都是睏意審訊的最佳時段。
現在尹雪這樣凌晨突擊，在周陽看來，是想變相睏意審訊。
畢竟醫院這種特殊場所，若是強行折磨不讓他睡覺，又或是動靜太大，難免會有人拍了錄了的，傳到網上。
所以只能這樣對自己凌晨突擊審訊。
周陽也快速整理思緒，準備繼續以失憶應對，可能的各種刁鑽問話。
不過當周陽看清是他們，並沒有再喊。等趕來的護士查看離開後，尹雪也沒著急開口審訊。
反而是打量著摔碎在地上的玻璃杯，饒有深意的一直盯著他。
“摔杯，按鈴，大聲喊！你這防範意識和操作，很專業。說說吧，是不是也怕你們集團有人對你下黑手？殺人滅口？”
面對尹雪這敏銳的洞察力，周陽暗讚一聲厲害，但卻打個哈欠，裝作很生氣道，
“領導，你們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就是為了還問白天那些無聊的問題嗎？我一個認真工作的小員工，誰對我下黑手，為什麼要殺我滅口？”
“上學時，那些刑偵和恐怖片看多了的女同學，也沒你入戲這樣深的。還有，這可是凌晨，在醫院，大家都要睡覺休息的。”
“我摔杯子，按鈴，大聲喊，也是被你們嚇到了，才想著喊護士啊！本來被你們安排的這兩位大哥盯著，我就渾身彆扭睡不踏實，你們現在動靜又這樣大，說輕點兒我是神經衰弱，嚴重了都得被你們嚇出心理陰影，留下後遺症。”
“冤枉人就算了，還這麼折騰折磨人，信不信等我出去，豁出去這國企工作不要了，也得給你曝光到網上，還得找律師起訴你們。”
“我要是有錯，真犯了罪，你們可以針對折磨處罰我，但我啥都沒幹，就一個剛入職的小職員啊，你們……”
周陽態度的氣憤反應，讓尹雪秀眉再次一皺，直接提高了音量，
“你可以還繼續裝失憶，但我們有的是時間，開始審，今天不交代，就天天這個時間都來審。看誰能熬過誰！”
說著更是猛的一拍床頭櫃。
這動靜，絲毫不亞於剛才周陽摔杯子大喊的連招。
但對於尹雪這幾乎破防的反應，周陽則是也忍不住心中暗暗皺眉。
這裡是醫院，即使再沒有常識，要在這裡審訊，也不該整這樣大動靜啊？
更何況尹雪可是省紀委監察室副主任，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而且這與剛剛觀察敏銳，以及之前沉著冷靜，心思縝密，氣勢逼人的御姐範兒，也完全不相符。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古怪，只是一時間想不出來，這忽然的操作，到底是為什麼。
更讓周陽疑惑的是，隨後的審訊，哪怕不是尹雪，其他人的問話，聲音和動靜也特別大。
甚至有那麼一瞬，周陽都懷疑這幾個省紀委的工作人員，都是假的。
很可能是那些黑手，暗中假冒的。
可尹雪就在這，這也不可能有假。
只是明明本該很有素養，很專業，且昨天白天也一直很專業的省紀委人員，怎麼忽然都如此反常？
當審訊了接近兩個小時，各種沒有進展的問話結束時，尹雪竟然讓人把守房門，隨即讓其中一個省紀委的男人，開始脫衣服。
這一幕看的周陽更懵。
不過隨即尹雪就對他說道，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不記得，只是個剛入職的大學生嗎？那換上這身衣服，我帶你去省城，安排專家幫你恢復記憶。”
聽到這，周陽算是終於明白了。
原來之前各種反常，我的就是現在這波操作。
這是要讓自己以省紀委工作人員的身份，做掩護轉移，被帶去省裡。
之前的各種聲音大，只是為了迷惑有心之人的盯梢。
而且看那脫衣服工作人員的身高體型，不能說跟自己一絲不差，卻很是接近。
若是自己換上他這身衣服，在這仍舊昏暗的凌晨離開，確實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看架勢，這人也沒帶其他的衣服，似乎是還要在這病房裡繼續假扮自己。
想明白這層安排，周陽看著御姐範兒的尹雪，心裡不由得冒出那句經典：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幸好之前一直小心謹慎，不然還真可能被這尹雪看出破綻，影響計劃。
不過只要能順利入獄，後面再翻案時，如此厲害的尹雪能幫自己增加成功率。
到時集團背後之人，肯定更難招架，畢竟自己後手的那些證據，相當給力。
這一切說著慢，其實只是周陽心裡轉瞬的思緒。
此刻見尹雪還盯著自己，趕忙繼續裝失憶的，迎上其目光，抗拒道，
“領導，你們這又是什麼意思？即使要將我帶走調查，那也不用這麼麻煩吧？而且這也不合流程。”
“怎麼，心虛了？不敢跟我去省城，怕你裝失憶露餡嗎？”
尹雪冷聲激將道。
“你說得沒錯，這確實算特殊流程。但將你帶走調查，也沒有明確規定，你必須穿什麼衣服。但你若是想穿著病號服，或是穿戴的整整齊齊，等明天白天，在醫院裡所有人的注視中，一路走出去被我們帶走，那也可以。”
“想出名，黑紅也是紅，這沒問題。我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說著，尹雪直接對已經脫掉一身正裝外套的那人說道，
“他這不想穿這身，你還穿上吧。”
看著尹雪這胸有成竹，認為能篤定拿捏自己的架勢，周陽快速分析利弊，覺得接受這個激將，也符合失憶後，只是剛參加工作大學生心高氣傲的性格。
“等等，穿就穿。我要是不穿，還真的更被你們誣陷，說什麼我裝失憶了！跟你們去省城也沒關係，正好讓你們好好幫我查查，證明我的清白。”
見周陽上套，尹雪露出滿意的笑容。
殊不知，周陽這只是借力打力。
對於所謂的專家診斷，周陽早就研究過，主觀的失憶，任何醫學手段都無法否定。
這樣去省城的方式，也反而更合周陽的心思，更安全。
到了省城，自己繼續裝失憶，集團這邊見不能殺人滅口，肯定就會千方百計，儘快給自己扣帽子定罪，送進監獄的。
只是當換上紀委的正裝，跟著他們，趁著夜色下樓離開醫院時，卻看到一個完美偽裝的身影。
周陽心裡，不禁猛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