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女兒的生日。
明熙拎著親手製作的生日蛋糕,腳步輕盈地朝家裡走去。
臨開門前,她小心翼翼摸了摸襯衫口袋的護身符,笑著推開了門。
剛走進玄關,就聽到女兒稚嫩的聲音傳來:
“霜霜阿姨,這是我親自去青山寺求的護身符,送給你。”
明熙笑容凝固,只覺得放護身符的心口處,像被一盆冷水潑過,刺骨得冷。
想到昨晚在女兒房間抽屜裡看到的護身符,以為是母女心有靈犀。
沒想到……
明霜驚喜不已,把沈媛抱進懷裡,親她的臉頰。
“謝謝媛媛,可今天是你的生日,怎麼想起來給我送禮物?”
沈媛親暱依賴在明霜懷裡:“霜霜阿姨生日的時候我和爺爺奶奶去國外了,這是補的生日禮物。我聽媽媽說青山寺的護身符很靈驗,而且每天只發三個哦。”
邀功似的眨巴著眼:“本來想讓媽媽幫我去求的,又想到是送給霜霜阿姨,讓媽媽幫忙誠意不夠,我早上五點就起床去了。”
她沒說,她跪了上百個臺階,膝蓋都破皮了,才求來最後一個。
讓霜霜阿姨知道,肯定會心疼的。
“霜霜阿姨,我希望你永遠都身體健康~”
明霜感動的紅了眼眶,抱著沈媛不鬆手。
沈媛飛快看了眼沈季澤:“這也是爸爸的願望。”
客廳在坐的都是沈季澤和明霜的朋友,對兩人的感情一清二楚,調侃的明霜臉都紅了。
所有人都記得明霜的生日,卻沒人記得她和明霜是同一天生日。
明熙三歲走丟,十八歲考上燕大,才被明家認回。明、沈兩家的婚約也因明霜和沈季澤分手,落在了她頭上。
她滿心歡喜地嫁給了沈季澤,為他生兒育女。
可她的生日從來沒人記得。
客廳裡的人起鬨:
“媛媛,那你今年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沈媛從明霜懷裡站出來,在蛋糕塔前閉上眼,雙手合十:“我希望霜霜阿姨做我媽媽。”
聲音稚嫩清澈,周圍安靜了一瞬。
明霜眼底的笑意都要壓不出了,餘光掃見門口一抹裙角,溫柔蹲下身:“媛媛這麼說會讓媽媽傷心的。”
“我就喜歡霜霜阿姨,我需要的是溫柔漂亮的媽媽,不是保姆。”
明熙彷彿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渾身血液一寸寸變冷。
女兒的性子從小就冷淡,和沈季澤如出一轍的淡漠。
她和女兒連擁抱都很少。
她調侃女兒是高冷小仙女,還被女兒嫌棄了。
可現在親眼看到女兒是怎麼在明霜懷裡撒嬌依賴。
親眼看到沈季澤看明霜眼神藏不住的溫柔愛意,對女兒無理的生日願望仿若未聞。
他們才更像一家人吧。
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像是被刀剜了一樣,空蕩蕩的疼。
五年前她孕晚期遇到連環車禍,眼睜睜看著丈夫沈季澤抱起明霜,焦急衝向醫院,把她一個早產的人丟在大馬路上。
最後還是好心人把她送到醫院。
五年後,她冒死生下的孩子,說想要明霜當她的媽媽。
明熙捏緊了手裡的護身符,她早該清醒的。
推開門走進去。
一室寂靜。
“你怎麼回來了?”
沈季澤皺眉,聲音冷淡問她。
多好笑。
她女兒的生日她不能回來?
這裡不是她的家?
但現在看起來,確實不是。
明熙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看向靠在明霜懷裡的沈媛。
“媛媛,你還記得媽媽生日是哪一天嗎?”
沈媛仰起頭,迷茫眨了眨眼:“不知道。”
誠實的讓明熙心如刀割。
其他人看著這一幕沒說話,眼神卻很不屑。
自取其辱。
沈季澤似是想到了什麼,淡聲:“今天是媛媛的生日。”
提醒她不要破壞氣氛。
明熙心驟然揪成一團。
她想問,五年前那場車禍真是她的錯嗎?
想問,她生完女兒植物人躺在床上兩年,真的是她罪有應得?
想問,結婚這麼多年,他到底有沒有一點把她當做妻子?
這麼多年,她習慣了他的冷漠疏離、不耐煩。
換做之前,她肯定不在意。
可今天,胸口像是要炸開。
緊握著護身符的手在顫抖,良久,她看向躲在明霜懷裡的女兒。
“媛媛,你想換一個媽媽,我成全你。”
轉身看向沈季澤:“我們離婚,我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
“姐姐,你誤會了,童言無……”
“你又在鬧什麼?!”
明霜裝模作樣的解釋和沈季澤的冷斥同時響起。
“媽媽,今天是我的生日。”沈媛不滿嘟起嘴,“是你沒趕上,我才用了霜霜阿姨做的蛋糕。”
沈媛以為明熙是在意她用明霜的蛋糕吹蠟燭許願。
滿臉不耐:“你別鬧了,是你說有事要出去,我們才沒等的。”
真搞不懂媽媽怎麼那麼喜歡斤斤計較。
從鄉下回來這麼多年了,比不上霜霜阿姨半點。
“媽媽你怎麼什麼事都要斤斤計較,能不能改改你的小家子氣,學學霜霜阿姨的溫柔大方。”
明熙心口撕扯的疼。
這就是她拼死生下來的女兒?
明霜眼底閃過冷笑。
還是一如既往的蠢,妄想和她相提並論。
明熙嚥下喉間的腥甜:“改不了,也學不會。”
上樓收拾行李。
這個家,老公、女兒她都不要了。
“明熙!”沈季澤冷聲叫住她,清冷俊逸的面容上冰冷駭人:“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胡鬧?
明熙冷笑。
他這麼想那就是吧。
走到二樓,樓下傳來女兒抱怨的聲音。
“都怪媽媽,她出去了幹嘛要回來?”
“我的生日有爸爸和霜霜阿姨就夠了,她一回來就把我的生日宴會給毀了,真討厭。”
“媛媛。”明霜善解人意安慰她:“不可以這麼說哦,你媽媽也是想回來給你過生日嘛。”
“我又不稀罕,她以前給我做的生日蛋糕送的禮物我都丟了,我最喜歡的是霜霜阿姨。”
“…….”
安靜不過片刻,樓下又恢復了熱鬧。
明熙放在扶手上的手緊繃,臉色蒼白如紙。
確實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回到房間,拿了證件放進包裡,其他什麼都沒拿。
她的婚禮當初沒辦成,差點成了喪事。
沈家給的聘禮全都被她那個所謂的親爸給扣下了。
美其名曰交給他保管。
明熙坐在床邊看著手上她辛苦求來的護身符,只覺得諷刺,心裡空蕩蕩的。
把護身符放進包裡,準備了一份離婚協議。
她淨身出戶,只要沈季澤簽字就好。
眼前她住了三年卻沒有半點沈季澤生活痕跡的房間,像是對她無聲的嘲笑。
是她太天真,妄想得到沈季澤的真心。
下樓經過客廳,沈季澤冷眼看著沒阻止。
明霜眼睛一閃:“阿澤,姐姐這些年沒工作也沒收入,她出去住哪?”
“都是我不好,讓姐姐一氣之下和你鬧離婚,要不我去給姐姐道歉?”
“不用。”沈季澤篤定:“不過是引人注意的手段,她才捨不得離婚。”
五年前仗著懷孕逼婚的事,還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