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來參加宴會的人陸續離開。
沈媛困的直打瞌睡。
以往明熙在家,這個點已經睡覺了。
沈季澤讓張嬸帶沈媛回房間。
明霜站出來:“姐姐不在,我去給媛媛洗漱吧。”
沈媛費力睜著眼,抱著明霜不鬆手,嘟嘟囔囔:“我不要和媽媽睡,我要和霜霜阿姨睡,還有爸爸。”
其他人都走了,留下南潯和季玖。
兩人是和沈季澤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對他和明霜以前的事一清二楚。
季玖揶揄道:“呦,這都睡一起了?”
眼睛斜著瞟向沈季澤。
沈季澤:“別胡說。”
季玖胳膊撞了撞南潯,學著沈季澤的強調:“別胡說~”
明霜鬧了個大紅臉:“沒有的事。”
季玖又調侃了兩句,被南潯打斷了:“阿澤,明熙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些年偶爾也會看到明熙和阿澤鬧脾氣,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
“你就放心吧。”
季玖一手拿著蘋果啃,一手搭在南潯肩上:“她哪次和阿澤鬧,不是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乖乖回來?阿澤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可…….”
“說不定現在正後悔呢,要我說,阿澤你就停了她的卡,晚上沒地方住自然就乖乖回來了。”
南潯說:“明熙沒工作沒收入,停卡是不是有點過了?”
“好了好了,多好的日子提那麼喪氣的人幹什麼!”季玖勾著南潯的脖子熟門熟路朝淺月灣酒窖走。
“阿澤,快點啊。”
還給沈季澤和明霜留私人空間。
沈季澤眉間的寒氣散了許多。
雖然知道明天早上明熙會乖乖回來做好早餐討好他,但也確實要給她點教訓,膽子大的都敢提離婚了。
打電話給助理,停了明熙的卡。
明霜垂下的眼眸笑意掠過。
這麼多年,明熙還是這麼蠢。
……
明熙孤身一人遊走在夜色中,看著繁華的燕京夜景,洶湧的孤寂感籠罩全身。
蹲在路邊角落,眼神空洞。
腦海裡關於五年前車禍的情景緩緩浮現。
“小熙,明霜今天出國再也不回來了,我必須過去一趟!”
“你聽話好不好?把她送到機場,我立刻回來!”
“明熙!你不要無理取鬧!”
“明霜是你妹妹,你能不能大度一點?不要這麼自私!”
“不過是場婚禮,要不是你懷孕,我根本不會答應!”
“你要再胡鬧,婚禮取消!”
“停車!”
忽然對面一輛失控的卡車撞過來,女孩絕美含淚的臉上閃現驚恐。
“阿澤,小心——”
女孩為他擋下了致命一擊,尖銳的玻璃碎片刺進了脖子上的大動脈。
“明霜,別過來——”
她保護了他。
沈季澤卻在最後關頭保護了來找他的明霜,丟下了懷孕受傷的她。
她昏迷了兩年醒來,所有人都是指責是她的錯。
要不是她奉子逼婚,也不會發生慘禍。
她記得當時沈季澤看她的眼神冷漠極了。
到現在那股穿心的痛意還殘留在胸腔裡。
捂不熱的石頭,不悟了。
明熙深呼口氣睜開眼,微愣。
頭髮枯黃瘦瘦小小的女孩怯生生拿著一包乾淨的紙巾站在她不遠處,看起來像是在糾結要不要上前。
見明熙忽然睜開眼,女孩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連忙低下頭。
生怕從明熙的眼中看到那些她早就麻木的嫌棄厭惡。
她只是看到漂亮的大姐姐哭了。
明熙看到她破爛的衣服和傷痕遍佈赤果的腳,也看到了女孩內心的善良和溫柔。
擦了擦眼角,笑著朝她招手。
女孩猶豫片刻,小心翼翼上前。
沒敢靠近,在明熙一米遠的距離停下。
“這個是給我的嗎?”明熙指了指她手中粉色包裝的紙巾。
女孩遲緩點點頭。
低著頭,很侷促。
她是一個乞丐,沒人願意靠近她,發善心丟給她錢的人也不會接受她的好意。
正準備走,聽到大姐姐溫柔的聲音:“我拿這個和你換,好嗎?”
女孩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東西。
明熙拉起她傷痕累累的手,把求來的護身符放在女孩手中。
“這是護身符,她會保你平安。”
然後拿走了女孩手中的紙巾。
任何一份善意都值得認真對待。
女孩緩緩抬起頭,麻木空洞的一雙眼似是因為夜晚亮起的路燈多了些光彩,也或許是因為得到了從未得到的祝福。
握緊手中的護身符,抿了抿嘴角,從破洞的褲子口袋掏出來一顆糖。
明熙微愣了一下。
女孩小聲說:“甜的,不髒。”
這是今天一個好心人給她的,沒捨得吃。
看著小女孩把不捨得吃的糖雙手遞給她一個陌生人,忽然想到女兒雙手把親自求來的護身符送給明霜。
驀地,眼眶一陣滾燙,眼淚盈眶。
明細接過糖,含淚笑得溫柔:“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五。”
“我叫明熙。”
明熙看到她放在不遠處地上的空蕩蕩的破碗,心裡一揪,莫名的悶疼,溫聲問:“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女主抿著嘴角搖頭。
明熙身上沒有現金,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取款機。
“你明天還來這裡嗎?”
看出女孩有很強的警惕心,明熙沒有強求。
女孩遲疑了片刻,輕輕點點頭。
轉身離開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她莫名想要靠近的大姐姐並不嫌棄她。
…….
和沈季澤領證前她在景和路買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兩居室。
本來想結婚後告訴沈季澤,算是她的嫁妝。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就把這件事忘了。
現在成了她的落腳地。
指紋解鎖打開門,溫馨的色調和沈季澤別墅冷硬的黑白灰格調大相徑庭。
房子很乾淨,應該是金寶有讓人來定期打掃。
知道這個房子的,除了自己就是唯一的好朋友金寶了。
累了一天,簡單洗漱躺上床,意料之外的好眠。
……
景和路綠蔭下,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和黑夜融為一體,宛若潛伏在黑暗中蓄勢待發的猛獸。
後車窗降下,一張濃烈英挺的五官暴露在夜色中。
繁華的夜景都不及他三分絕色。
助理周正在彙報沈家別墅發生的事。
說完,車廂後座溫度降至冰點。
為了一個心機綠茶讓妻子受委屈,沈季澤真以為沈家這幾年發展這麼快是他自己能力超群?
觀察著老闆的神色,繼續說:“剛才關心明熙小姐的小女孩讓人查了,背景簡單,就是乞討為生的小乞丐,我已經讓人去找適合收養她的家庭了。”
那小女孩也是幸運,一次善意換來一生安穩無憂。
“還有一件事…….”
周正抬眼看去,觸及到壓迫感極強的眼神,忙道:“明熙小姐和沈季澤提了離婚,還留下了離婚協議書。”
內部消息,千真萬確。
雙手遞過去一個明黃色的東西:“這是從小女孩那拿回來的。”
還不願意給呢。
良久,周正聽到似無力的呢喃:“她捨得嗎?”
就算不在意沈季澤,那孩子呢?
霍擎洲長睫低垂,指尖在護身符上貪戀摩挲,漆黑深邃瞳仁深邃,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三年了,她終於對沈季澤失望了。
她要離婚,沈季澤未必會同意。
他,得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