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橋落了整月的雨,轉眼就到了冬至,要吃冬至圓的。
鹹的冬至圓各家做法不盡相同,淮月就是按著自己打小吃的來。
嫩蔥、肉沫、香菇、海蠣幹過油爆香,加芥菜炒 軟出香,熱水沿著鍋沿倒進去,冬至圓下鍋,待浮起來後,加一撮蝦米增鮮之味。
鹹香軟糯的冬至圓,帶著芥菜的清香和海米海蠣的鮮味,在寒冷又潮溼的冬日清晨,吃這個是最相宜的。
淮月備好冬至圓,海雲攬了招呼客人的活,她便端坐在櫃檯上用小刀細細削著一桶荸薺,指尖因用力抵住刀把而泛紅。
雖是粗布麻衣,滿頭青絲也由一塊藍花布包裹住,但總有些年輕食客進門時朝淮月投來窺視的目光。
“阿姐。”海雲引著吳家丫鬟走過來,對淮月道:“春娘子要些甜口的點心,明日巳時三刻送去吳家。”
淮月微微頷首,姐弟倆心照不宣。
算上今日,吳家已在江畔鮮定了四回吃食了。
每一次都是她親自去吳家送菜,心裡盼著能見阿藤一面,卻未能如願。
淮月裝作多嘴愛閒聊與吳家的小丫鬟攀談了幾回,掌心的帕子裡攤著一包醃梅,還揣著一袋她自己炒的五香瓜子。
丫鬟們嘴裡不得閒,七嘴八舌的說個沒完,梅子酸甜生津,她們說了半天也不覺得口乾。
她早知阿藤在吳家過得甚苦,吳軍頭嫌棄她懷不上孩子,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她房裡,但卻不知那吳娘子心思毒辣的很,失了寵也不願讓阿藤清閒待著,將她使喚的比下等丫鬟還要慘。
吳家的丫鬟們將別人的苦楚當做談資,說得唾沫橫飛,笑聲不斷,淮月便也假模假樣的也看著她們笑。
“這吳家人怎麼到這買吃食來了?轉了性子了?去歲我還給他們家尋了個燕北的廚娘呢。”
黃娘子一邊回頭看著春桃的背影,一邊進門說。
淮月懵懵懂懂的抬頭看著黃娘子,像是瞌睡剛醒。
黃娘子也就這麼一說,帕子一甩,笑道:“來碗補湯,再來塊苔菜麥餅。”
淮月今日燉了桂圓黨參鴿子蛋,黨參略有些苦味,黃娘子貪甜,將麥餅換做了紅糖餡的,又讓淮月做一份荔枝燉豬心,說是給她老孃補身子。
鄰桌相熟的趙大夫笑道:“黃娘子發財了?這樣豪氣!”
海雲幫腔道:“表姨本就孝順,從前我和阿姐還在舟上做買賣的時候,她就常守著時辰來買豆粥給老太太吃。”
黃娘子聽得渾身熨帖,連毛孔都舒暢,又要了一碟子的玫瑰芸豆白玉方。
淮月端了點心出來,黃娘子與人聊得正酣暢,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看來往傅家買賣了不少下人,很是賺了一筆。
她說的有些口乾,灌了口茶,又道:“內院的丫鬟難挑,我也還在慢慢尋摸呢。”
趙大夫剔著牙,不大相信的瞥了黃娘子一眼,道:“臨江鬧了這麼些年的水患,往咱們這賣了不少人,你手裡該是不缺的啊!”
“嘁,我吃這碗飯的,什麼菜該配什麼碟,我難道不清楚?”
黃娘子撇了撇嘴,說:“傅大娘子愛潔,又不喜用香,跟前伺候的人除了模樣標誌外,身上還不能有味,腸胃不好愛出虛恭的不成,汗味發餿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