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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人已經到了醫院。
雲錦茱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視線從慘白的天花板一路下移,最終停在了床邊。
冷欽宴正打著瞌睡,眼下青黑神情憔悴,看樣子是守了一夜。
此情此景,似乎與記憶裡的一幕重疊。
當年,雲錦茱初到冷家不久就病了。
冷欽宴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地守在她身邊。
等到她醒來時,憔悴至極的他幾乎喜極而泣。
滿溢的柔情,一覽無餘。
然而這樣的美好,終究被腳踝處的異物感衝散。
一把精緻的鎖鏈連住了她的腳踝與床欄。
這物件都快成老演員了。
有好幾次重生,她都短暫逃脫過冷欽宴的桎梏。
每次被抓回,這根鎖鏈就會如影隨形。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逐漸暗淡,纖細的手指不由得緊緊攥住了床沿。
她的這番動作,很快就驚醒了冷欽宴。
他警惕地叩住雲錦茱的手腕,又重新確定了下鎖鏈的牢固度,這才稍稍放緩神色,慢慢將她扶坐起。
“錦茱,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受傷的,我只是怕你一時想不開,所以才有些心急。”
這些話,雲錦茱根本不想再聽。
冷欽宴那虛偽的愧疚,她也不想再看。
她冷著臉,指著鎖鏈語氣譏誚,“我現在想上廁所,你是服侍我在床上解決,還是先替我解開這玩意。”
冷欽宴自覺理虧,趕忙先解開了鎖鏈。
等雲錦茱從衛生間出來,他更是命人送來滿滿的一桌早點。
中西式餐點都有,最中間放了一份溫熱的豆漿。
“豆漿雖然沒有牛奶有營養,但我一直都記得你很喜歡。”
雲錦茱看著那淺白色的澄澈液體,即使心中早就說過要放下,還是忍不住地疼了疼。
“喜歡喝豆漿的,是冷清沅。”
冷欽宴動作微頓,但還是將那杯豆漿遞了過來,“如果你一直呆在我身邊,我又怎麼可能忘記你的喜好。”
雲錦茱差點兒沒被氣笑。
老老實實留下來,等待她的不過是更利落地流產、重生。
一遍遍地加速著被傷害、直至身心俱疲。
她是人,不是棋子、更不是工具。
她再次將豆漿推開,“我對黃豆過敏。”
冷欽宴仍舊執拗地送到她的嘴邊,“豆漿能輔助促排卵,這才是頭等大事。至於過敏,回頭我會叫醫生開藥。”
雲錦茱的一口氣徹底堵在了胸口。
好在,醫生的到來緩解了尷尬。
醫生說還有些空腹項目的檢查要進行,冷欽宴這才放下豆漿,扶著她出門檢查。
他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左右,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雲錦茱。
醫生護士們紛紛側目,語氣裡全是羨慕。
“看來冷先生對這位小姐是真愛啊,昨天硬生生陪了一晚,現在做個檢查都這麼寸步不離。”
“我又相信愛情了。”
雲錦茱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她垂眸遮掩住眼裡的自嘲。
冷欽宴這麼緊張,不過是怕她又跑了。
等再回病房,豆漿已經冷了。
冷欽宴一反常態,竟沒再逼她。而且此後幾天,豆漿也沒再出現過。
雲錦茱可不信他會有這樣的好心。
果然,在打了莫名其妙的好幾針後,她開始腹脹、腰痠、失眠。
並且一到深夜,她還會噁心、反酸。
垃圾桶裡堆滿了穢物,她半伏在床邊,嘔到連酸水都吐盡,終於靈光一閃。
是促排針!
冷欽宴並不否認,只是遞來一杯水,“喝點水,會好受很多。”
“少在這兒假惺惺的,”雲錦茱想揮手打掉水杯,可胳膊根本就沒什麼力氣,最後只能狼狽倒回床上,只剩兩眼迸發出憤怒,“滾。”
冷欽宴卻沒有動,他看著對方如看仇人般的眼神,突然有些恐慌。
是從什麼時候起,雲錦茱不再對他溫柔笑,
可明明以前,他們那麼相愛。
似乎…他做錯了什麼。
一抹愧疚油然而生,他彎下腰,想將對方抱進懷裡。
雲錦茱卻誤會了他,直接將衣領扯開,嗓音淡漠:“就這麼等不及?那就如你所願。”